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早就不愿意趟这混水,巴不得他顺水推舟。爱谁谁。”
“可我还是那句话,江湖不属于你们。跟我回去吃饭吧,今晚没有客人,我只是知道你今天会来。”
南木朝远处的暗卫打了个手势,然后跟着景阳去了景府。
与他这么好的棋手聊天,颇能精进自己的分析能力。
餐厅里果然没有别的客人,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她看着中间那盘荷香鸡皱了眉头。知道南木喜欢那东西的在这个时空里只有四个人,她妈、尉迟、崔慎,还有便是祖苇。
从那菜的卖相上看,她向厨师传授的是最传统的做法。
祖苇连那个胖胖的厨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后悔么?她在向这里的厨师描述做法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南木是有些想那胖厨子的,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叔叔,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他便如弥勒一般笑眯眯的。可是最后他用皮带将自己吊死在拘留所里,罪魁祸首就是景阳父子和自己的女儿祖苇。
“南木,为什么表情这么沉重?”
她冷冷的指着那道菜:“发明这道菜的人死在你们的手里了。”
“那些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才死了半年多,相比那个死了几年的人根本不算久。”
触景生情最能让人情绪失控,她不经大脑的就把这句话呛了出去。
“我们只是吃个饭,非要把死人都抬出来么?”他肃了一张脸,不再是温和的样子。
“那你让我怎么样,心里想着那些,脸上却笑着吃下去。景阳,你惯会揣测人心,不会不明白睹物思人这种事。”
这个荷香鸡扰乱了平静的情绪,最好先回家。
“你给我坐下!”他怒气极盛。
南木在脑中回想了从认识他起所有的见面,这怒气冲冲的样子是头回见,且他从来没有对她用过命令的口气。
冷着眼哼了一声,头了不回的朝外走,一声“拦住她!”从屋里吼出来,然后便被一群武力值很高的人围了。
他也太看得起她了,论起身手,一个祖苇就能把她收拾五十个来回还不带喘气的。
她回到桌边坐了,但那盘荷香鸡不见了。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么?”她是指他刚才凶悍狰狞的样子。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有了,吃饭吧。”
他这个人的行为逻辑是最难猜的,因为没有规律可言。
“为什么非要吃顿饭?”
“今天我生日。”
当初被逼跟他扯结婚证的时候也没机会看他的身份证。如果不考虑时空变幻,他现在是38岁。齐悦如果还活着,也不会比他小太多。
那么,他是想起齐悦了。“是有什么让你忘不掉的事情?”
“这一辈子只有他陪我过过几个生日,没有第二人,即使后来俯视着众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格外的荒凉,霎那间有点同情他这样的人。没有父爱没有母爱,短暂的兄弟情谊成了唯一可以取暖自己的东西,时间越久心里越能成魔。难道齐悦于他而言不只是一个爱着的人?
“那我送你个礼物吧。”
她去了景府的厨房,和了点面,擀成厚厚的皮状然后切成条,做了一碗看上去不咋样的拉条子给他。
她将拉条子递给他,“这些年尽在唐朝卖命了,女人会的东西我几乎都不会,你意思一下。”
可是这碗卖相与味道都惨不忍睹的面,却把他的眼泪给招了出来,他坐在桌上哭得稀里哗啦的。门外服侍的仆人探了个头进来看了一眼又连忙缩了回去。
这可真是大罪过。
过了三五分钟,他收拾了自己潦草的样子,又开心的招呼南木吃桌上的菜,还说那番茄与黄瓜就是从她大棚里摘出来的。
她看着他不知是否是装出来的开心想起钟喆,那个年轻人是否还存在,是否还是给自己买礼物。
原来,幸福各有各的模样,不幸福却长着同一幅嘴脸。
“你今天陪我过了生日,以后在朝堂之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你不能用在尉迟身上。”
别,他的恩惠消受不起!“用不着了,还是顺应历史为好,唐代相安无事,现代便昌荣安稳。没了我们,一切事情回到正路才是两全。”
“逃不掉的,命里注定了的。这几天就当放假吧,再复职时只会更忙。”
她想将筷子甩到他脸上,“你能不能停手,现世安稳不好么?”
“以前你是不是也这样劝过尉迟容。可是,有些人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我更相信你只是以退为进,辞官之事发生得如此突然,无论如何都不合情理。且,你来我这之前为什么去了太尉府。”
MD,智商太高真是件恼火的事情,他一眼就看出来是在以退为进。且连她去了太尉府都知道,三相府外至少有三拨人马盯着了。
“你不是我们,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累。关陇一系交于我手,既已辞官就当归还。好了,有些晚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外面有人等着。”
他送到大门口,果然看见了尉迟在门口不远处等着。
他同她一起走过去,“你不用在这等着,景府平安送她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尉迟笑着拉了女人的手,“没人送她安全也不用问题,只是丈夫接妻子天经地义。”
景阳脸上一阵冷笑。
路上她问道:“事情还没完,你出来干什么?”
人虽放出来了,但宫中还是另有旨意要监视,所以府门外还是有禁军。
“禁军只是监视,又不是限制行动。可以回家了?”
她摇摇头,景阳的这顿饭拖延了她的安排,“还有新酒未喝,去趟吟月居。”他们还要关陇老臣明天举荐魏元忠主持赈灾的事情,这个通知由吟月居里小姑娘去做,关陇系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吟月居里‘花天酒地’。
“怎么在景府留这么长时间?”来报的人说一个多时辰前就进去了,他估摸着最多半个时辰能聊完了,在景府门前的树下等了至少两刻钟。
“某人今天生日,要是不陪他吃顿饭,也别想轻易出去。”尉迟的脸冷了下去,眼里也有不太友善的光。她怕他当场发飙,连忙说道:“他只是想起了齐悦。”
他哼道,“疯子!他是怕自己忘了齐悦吧,有你在才能提醒他曾经的一切。”
女人叹道:“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因为齐悦而发生的,他虽死了有几年,可是事情不仅没有止住,还在往越来越难控制的方向发展,他究竟是谁呢?上帝之手?命运之神?还是世界之王?尉迟,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不曾是我的男朋友,不曾是你的弟弟,事情会不会又不一样。”
尉迟悠远的看着远方,“没有如果。我有时也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以齐悦为起点、为引线让一切改变的。可是,我更感谢他,没有他便没有我们的相遇,没有他我仍旧是那个国外冷血的金融杀手,没有亲人、爱人,没有梦想、自我价值。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如果齐悦没有疯没有死,如果你们可以再相遇,你会怎样选择?”
这问题算是问得新奇,她大声的回了句:“怎样选择?剁了他!剁成肉泥包成包子、饺子!”她甩开膀子走,他在后面“哎、哎”的追。“哎什么哎,当然要剁了那厮,现在想起来,老娘这辈子遇到他就是个天劫!”
“夫人啊,你怎么在大街上说粗话……”
声音渐行渐小,身后有人从暗中出来,转身向景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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