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用眼角瞥了瞥那包糖,很是不屑:“有什么稀罕的,我早就吃过了!”却还是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孙虑也吃了一块,笑呵呵地拿起墨锭帮他研墨。
书塾里除了他们俩,还有几个曹氏宗亲家的孩子。曹真的长子曹爽就坐在曹睿身后,探头看见曹睿案几上的芝麻糖,蹦起来道:“我也要吃!”跑过来抓起一把就塞进了嘴里。
曹睿认为他行止粗鄙,嫌弃地看了看他。曹爽毫不在意,嚼着糖,大声地招呼曹楷:“楷哥儿,你吃不吃?”
曹楷是曹彰的长子,在塾中的地位与曹睿不相上下,因此也坐在第一排。曹楷听见曹爽唤他,转头看了看,摇摇头,又转回脸去,爱惜地端详着手里的几张纸。
曹爽见了好奇,走到曹楷身边一看,原来是师傅昨天让写的十篇字帖。曹楷自认为临得很好,是以才捧在手中欣赏,见曹爽也凑过来看,便得意地向他展示:“怎么样?我写得好吧!师傅今日定会称赞我!”
曹爽不服气地道:“这有什么,我也写了!”跑回自己的位子上,从书箱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宣纸,向曹楷抖了抖。曹楷不屑地哼了一声。
曹睿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全身一震,睁大了眼睛。
曹爽转头见他神色不对,便猜着了七八分,嘲弄道:“睿哥儿,你不会是又忘写了吧?”
曹睿嘴硬道:“谁说的,我当然写了!”脸色却变了。
曹爽自然不信,不依不饶地道:“既然写了,就拿出来看看!”
曹睿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幸而这时师傅来了,学生们忙都跑回各自的座位,曹爽也不敢放肆,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曹睿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提心吊胆起来。
果然开课的头一桩事便是收查课业,老师傅拿着一把戒尺走下堂来,一个人一个人地收过去,写得好的就称赞两句,写得差的便斥责一番。
曹睿心里忐忑极了,现写又来不及,只得懊丧地低下头,等着挨师傅的手板。
这时,他的衣袖却被人扯了扯,曹睿抬头看去,见是隔着一个过道的孙虑正趁着师傅背过身去的工夫,悄悄探身过来,迅速将一叠宣纸塞到了自己怀里,还冲自己挤了挤眼。
曹睿心中纳闷,把宣纸打开一看,原来是临摹的大字,正好十张。他正想问问孙虑是什么意思,师傅却已走到了跟前,曹睿连忙坐端正了。
师傅看了他的字,很是满意,着实称赞了几句,最后竟在班里拔得了头筹。曹爽写得最差,被打了五下手板,孙虑没写,被打了十下手板、罚站着听课。
师傅年事虽高,打人手板却毫不手软,曹爽出身将门,平时被武将父亲摔打惯了,却也疼得嗷嗷乱叫。孙虑倒没如何喊叫,只是疼得肩膀一缩一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师傅罚过了二人,便坐下讲课。曹睿偷眼看去,见孙虑独个一人在亭外的阶下罚站,眼圈哭得红红的,在背后悄悄地搓着手。
曹睿对他既感激又羞愧,一上午都无心听讲,好不容易挨到散了课,便走到门口等着他。
孙虑收拾了书箱,跟过来道:“曹睿哥哥,咱们一道儿回去吧!”满脸笑嘻嘻的,全然不像挨过罚的样子。
曹睿心中过意不去,却矜贵惯了,抹不开脸,便端着架子道:“今天多谢你了,说吧,想要点什么?吃的、用的、玩的,我都可以给你。”
孙虑忍辱负重了一上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心下暗喜,面上却故作扭捏:“我不要吃的玩的,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带我去父亲的书房?”
曹睿不解道:“你去阿父的书房作甚?”
孙虑道:“我从没去过父亲的书房,想进去看一看。”
曹睿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便道:“也罢,那你跟我来吧。”
孙虑高兴极了,上前拉住曹睿的手,蹦蹦跳跳地随他往前院书房去了。蒲陶和甄宓的侍婢子衿提着书箱跟在两人后头。
到了书房门外,曹睿有模有样地吩咐侍婢:“你们两个在外等着。”蒲陶和子衿应诺,站在了门口。曹睿便和孙虑进了屋。
曹丕的书房曹睿早已来过许多次了,觉得没什么新鲜的,兀自在案几后坐下,把孙虑今早带给他的芝麻糖拿出来吃,道:“你自己看看吧,我在此等你,只是不要乱碰东西。”
孙虑应了,在外书房转了一圈,又进了内室。
只见内室里有榻,原是曹丕的一处卧房,窗下立着一个屏风似的红木架子,却不是屏风,上头蒙着布。
孙虑的心剧烈地跳突起来,他伸手使劲拽下那块布,便看到了一幅巨大的地图,上头密密麻麻地绘着山川、河流,以及如犬牙交错的边疆。
他照着昨夜母亲的指点,往地图的右下方看去,在吴、会之间,找到了一个朱笔写就的“孙”。
孙虑神往地瞧着那片广阔的疆域,良久,伸出手去,抚摸着那个“孙”字,喃喃地道:“阿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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