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正院附近,采薇见曹冲想抄近路,便紧几步跟上他,提点道:“公子,今日是初一,您该去向卞夫人问安,夫人今早也是这么叮嘱的。”
曹冲脚下一顿,拍了拍额头道:“是了,我险些忘了。”因着卞夫人与环夫人一向不睦,略有些不情愿,不觉放慢了脚步。
走到正院门口,正碰见甄宓带人从门内出来,曹冲让到一旁,欠身道:“冲儿见过兄嫂。”
甄宓微微一笑,寒暄道:“小叔安好。许久不见,小叔仿佛又长高了。”
曹冲抬头看去,见她身边带着个小姑娘,看服色妆扮,不是丫头侍婢,年纪与自己仿佛,个头也与自己差不多高,生得清秀绰约,柔弱温婉。
曹冲只觉眼前一亮,不由得看住了。那姑娘见他发呆,冲他笑了笑,瓠犀微露,齿白唇红,整张脸庞都因着这一笑而鲜妍活泛起来,仿佛一朵含苞的白昙,骤然绽出了明艳的蕊。
甄宓道:“这是我的族妹甄晗,因着家人都不在了,从老家过来投奔我,我今日是带她来见见母亲的。”
曹冲涨红了脸,他一向聪明伶俐,能言善辩,这时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甄宓又对甄晗道:“这是小叔叔,你姐夫的异母胞弟,论起来他比你还小一岁哩。”
甄晗便向曹冲施了一礼,唤道:“小叔叔好。”声线清甜,柔柔糯糯的,煞是好听。
曹冲含糊地唔了一声,低下头去不看她,一颗心却在腔子里怦怦地跳。直到她随甄宓走了,曹冲才又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
向卞夫人问过安,曹冲犹自回不过神来。回到侧院里,也不似往常一般缠着环夫人说东说西的,只走到正厢房门口,向内道了声:“娘,儿子回来了。”便要回自己屋去。
环夫人在主位上看见,嗔道:“这孩子,怎地这般不知礼数,见了嫂子也不问好。”
曹冲呆了呆,这才看见侧席上坐了位华服盛妆的年轻贵妇,正是三哥曹植的夫人崔氏,这段日子,她来得倒是很勤。曹冲道:“兄嫂,方才是冲儿失礼了,还请兄嫂包涵。”
崔莘笑道:“不打紧,小叔叔这是刚下学回来?”
曹冲道:“是。”
环夫人见他一句话也不多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与往常大不相同,便道:“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方才在书塾里师傅教训你了?”
曹冲忙打起精神,道:“那倒没有,母亲多虑了,儿子的功课一向不曾落下。”
崔莘道:“小叔叔年少才高,素来是最争气不过的。”
曹冲道:“兄嫂谬赞了,兄嫂与母亲说话,冲儿不敢搅扰,这便回屋去了。”
环夫人道:“去吧,我让采荇把饭给你摆在书房里了。”
曹冲谢过她,便进后院回了书房。
侍婢采荇正看着厨娘在屋里摆饭,曹冲耐着性子等她们把菜上完,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独自在饭桌后坐下。
案上是三菜一汤,都是他素日爱吃的,曹冲却没有胃口,勉强拿起筷子夹了片蒸鸭肉,送入口中嚼了嚼,只觉索然无味。忽然想起什么,推开案几走到书桌前,从书箱里找出毛诗,随手一翻,那书便自发打开了他平日常看的那页。
曹冲将那首诗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不觉出声念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念罢只觉唇齿留香,眼前又浮现出甄晗清丽的笑靥。
正厢房里,环夫人见曹冲走了,便接着崔莘方才的话道:“我瞧着子建不像是那样多情的人,他既已娶了你,就不会再想着那个谢氏了,你不要多心才是。”
崔莘听她提起这茬,又生起气来,蹙眉道:“我多心?当初他还没与我成婚时,谢氏曾被大司空下令关进大理寺,他当时正在我家下聘礼,竟丢下我跑去求曹彰出兵救她!为了她,他可以置父子孝悌、兄弟恩义于不顾,更别说是我了!他婚后待我冷淡,都是因为还惦记着那个贱人!”
环夫人见她气红了脸,劝慰道:“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不花心的,左右子建已经是你的夫君了,谢氏也已跟了曹丕,他们之间早就没可能了。就算子建还想着她,又能怎地?你就把子建牢牢地拴在身边,天长日久,他自会忘了她的。”
崔莘道:“天长日久,那是多久?我已忍不得了!前些日子甄宓告病,派那贱人代她来向母亲晨省,那贱人见我在母亲跟前得脸,就对我嫉恨在心,回去后不知在甄宓跟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唆使甄宓罚我在正院门外立规矩,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环夫人“哎呦”了一声,感同身受地道:“换了是我,怕也咽不下这口气。只是谢氏如今已不去向卞夫人定省了,你们一个是子建的妻子,一个是曹丕的妾,平时又不在一个府里,连面都见不到,就算你想报复她,也无从下手啊。”
崔莘被她道中心思,气闷道:“总会有法子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环夫人从旁打量着她的脸色,旁敲侧击地道:“要我说,女人之间再怎么斗,都没什么意思,说到底,还得靠自家男人争气。若是子建继承了爵位,你妻凭夫贵,还怕收拾不了曹丕的一个妾么?你与其一门心思地与谢氏过不去,倒不如先帮子建赢了曹丕,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就是这个道理。”
崔莘听得豁然开朗,颔首道:“你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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