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孟泽说着,示意刑捕头将王旌从刑架上放下来。
王旌经过刚才,被吓得身上有些发软,但他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杀秦连生他不后悔,一个黑心财主,该杀!只是可惜钱是拿不到了,妹妹和村里那群老弱孤寡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想到此,他心中一片悲凉。
他们村子是整个莱阳县最穷也是最偏远的一个村。
他跟着一个镖头学过两个月功夫,还没来得及跟着走镖,镖头就被征了兵一去不回,他也就只好回了村。
就这样已算是他们村里最有见识的了。
刺杀秦连生是他第一次用功夫杀人,没什么经验,不然也不会临到头了还让秦连生跑了。
县老爷还在跟前,怎容他多想?孟泽敲击桌子的声音传来,王旌忙提起精神答话:“那人穿了身蓝黑色衣裳,虽然皱了些,但料子看上去不错。听口音,是本地人。”
孟泽淡淡地问:“你不过是个村民,就算会个一招半式的,他又怎么会找你去杀秦连生?”
“那日月亮刚升起,我照常去清风寨旧址那边去看能不能找点果子野菜。
然后就见着那人鬼鬼祟祟地摸进寨子里,还问我是不是就是清风寨的‘义士’。
我看他穿着打扮像是个有权有势的,天黑了才来,怕是与清风寨有什么见不得的勾当,就问他找清风寨干什么。
结果他就说让我去杀一个财主,叫秦连生,是秦泰之的独子,还说事成之后给我50两银子。
秦连生我不熟,但他爹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老财的名声,在我们村子里也是传遍了的。
想着村子里的老弱孤寡好些都快饿死了,本就无路可走。杀个黑心地主老财,还能换50两银子,哪怕我进了班房,这笔买卖,也划算!我就接了。”
孟泽听完,沉思片刻,问:“月亮升起了才去寨子里找果子野菜?”
王旌珉了珉干裂的嘴唇,答:“清风寨离邻村近,土匪走后邻村人便把那里的野菜果子当做自己村的。
我们村子里的野菜果子早吃没了,邻村人看自个村子看得紧,清风寨稍微松懈些,我便想着去清风寨找找,为免麻烦,便选了晚上,这段时间没被他们发现。”
孟泽悠然地换了个姿势,问:“所以你同清风寨是没什么关系咯?”清风寨那窝土匪如若再回来,于他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没有!那清风寨是个打家劫舍的主儿,还来抢过我们村子,我才不会和他们一伙儿!”王旌有些气愤地说道,但又想到自个儿如今不也被迫打了土匪的名头,情绪有些低落,低声道:“我不过是借了他们的名头。”
孟泽问得差不多了,便收了笔,让王旌在口供画押。
画完押 ,刑捕头将王旌拽着回牢房,刚要出刑房的门,孟泽边收着字迹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口供道:“秦家开布坊要招女工,寡妇也收,我会派人告诉你们村里人,让他们去试试。
县里修路,虽说是秦家许诺出钱,但县里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冬天也快到了,我谋算着招些人专门给工人烧热水姜汤。这些活不重,老人也干得的。如此,你们村里的那些老弱孤寡说不定能谋一条活路”
王旌闻言回过头,原以为山穷水尽,不料峰回路转,自是惊喜万分。一双眼睛憋得发红,看向孟泽。
孟泽站起身将身上官服捋直了,正色道:“但是别侥幸,你的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王旌郑重跪地叩首道:“多谢孟县令。他日若有机会,必报孟县令大恩。”。
孟泽摆手让他离去,听着王旌起身时脚铐摩挲地面的声响,忽又提醒道:“秦泰之是个黑心的,但他的儿子秦连生却不肖其父,未曾欺压佃农,见识也多,是个心有丘壑之人。下次,莫要再这般武断了。”
王旌闻言只默默垂头站在原地,听刚才孟县令说秦家布坊还收孤寡妇人就知自己恐怕杀错了人,现又得了这番话心下十分内疚。
“唉。去吧。”孟泽看一个剽悍大汉这般做派,晓得他知道错了,便不再多加苛责,示意刑捕头带他回了牢房。
……
“县令,您早就晓得他不愿招供出幕后黑手的原由,为何不直接对症下药,反而还要吓他呢?”刑捕头按耐不住心中困惑,跟在孟泽身后,边走边问。
刑捕头在京城就是孟泽的心腹,孟泽被贬后便跟着孟泽来到了这莱阳县做捕头。
孟泽本就没打算瞒他,先前刑捕头没问,孟泽便没说,如今他问了,孟泽便直言道:“我想试试他,是否可用。看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也有些血性,应该还不错。”
“可……他不是应该要服刑吗?”
“等他出来不就好了?未遂,又事出有因,判不了多久。秦兄也知道了他的事,说如果他知罪了可以让他戴罪立功。”
没料到少爷如今竟打上了一个村夫的主意,刑捕头有些担心,便问:“少爷如今很缺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