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年纪大了，用不惯电子产品也正常。
“陈青，你能告诉我——”关司墨抬起眼皮，本来落在屏幕上的视线微微上移，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个驴头是谁吗？”
陈青：“……”
他忘了，陈澈的短信下面，是关司墨下午给他发的道歉信息。
而关司墨的备注，是一头生动的小驴。
“没油了。”陈青用的是关司墨用过的一招，叫装聋，他继续问，“前面路口转不转？”
关司墨生着闷气，想躲开那头小灰驴的视线，却总觉得那驴是在瞪他。
他没空管车有油还是没油，当务之急是想把头像给换了，关司墨熟练的操作着，选择了“从相册选取”，准备亲自选一张合适的图片。
关司墨手指由上至下划了两下，开始以为是相册没加载完，等划了两次屏幕还不见相册变化后，才发现陈青的相册是真的只有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驴，不用说了，肯定要换。
关司墨点开第二张白底的图片，心想不管照片里是什么都不可能输给一头驴。
结果他这话还是想的早了，因为第二张图片，是陈青的婚礼邀请函。
不是订婚，而是结婚。
应该是婚庆公司发来的初稿，除了流光白底外没有任何人的名字，但关司墨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这封邀请函会刻上阎修两个字，而烙印在他右边的，是将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关司墨沉默下来，最终还是接受了灰驴头像的事实。
还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再过一段时间，这条短信就会被其他信息替代，它每下落一个位置，就代表关司墨和陈青的关系又远了一点。
关司墨现在再去看下午发给陈青的短信，难免觉得嘲讽，于是他动动手，干脆把那条信息删除了。
不会再有第二条了。
关司墨想到这儿的时候，只觉得对陈青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他想象不出陈青谈恋爱的样子，他甚至一度认为陈青这样的闷葫芦一辈子也娶不到姑娘了，谁想到才没过去几年，陈青就要结婚了。
“太快了。”关司墨没意识到自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是等陈青问他“那什么时候转弯”，关司墨才恍然抬起头。
他轻轻摇了下头，觉得因为一张邀请函而烦心实在是没有必要的事，反正这张邀请函永远送不到他手上，他也没那个身份去参加陈青的婚礼。
关司墨让陈青靠边停下，说换自己开车，但陈青没同意，关司墨只好指了条距离加油站最近的路。
他想，就算了吧。
陈青这样的人终归是要站在金字塔尖儿的，他追不上陈青的脚步，能做的只有珍惜和陈青最后的时光。
关司墨刹那间多了个悲观的想法——等这次送走陈青，他就真的要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了。
陈青死了，关司墨陪他一起入土，将过去尘封在过去，把未来安好在未来。
从加油站出来后关司墨依旧没使用导航，因为他发现陈澈的地址跟江临家是同一个小区。
关司墨一口气把九曲十八弯的路线说了，也不管陈青这么久没回国还记不记得住道路的名称，就问：“懂了？”
陈青在用脑这方面从不让人失望，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之后才算终于有机会说下一句话。
陈青说：“我没骗你。”
关司墨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回了陈青的手机屏幕上，他明明删了信息，却又不死心的从通讯录最底端找到一头小驴，关司墨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听见陈青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顺着问了句：“你说这不是驴？”
“……”陈青侧目，看见关司墨头也不抬，只好解释，“陈澈的事。”
之后还要说什么，唇瓣都微微张开了，却忽然被人拦了一道。
陈青看见交警走过来，嘴唇又重新抿成一条线，关司墨抬头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看陈青停车时脸色古怪，怕陈青多想，就说：“这条路岗多，一般看一眼驾照就让走了。”
“嗯。”陈青面如平湖的应声，然后缓缓打开车窗，说，“但是我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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