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司墨没提打架的事，而是问：“他们为什么还来，家里还有什么？”
关司墨是那时候才知道，他妈并不是什么都没留给他。有一套B市的小房子是他妈婚前的财产，留给了关司墨一个人。
孙伟华兄妹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这次就是来翻房产证的。
不过关司墨他妈遗嘱立的明明白白，中间没出什么差池，房子很快就过户给了关司墨。
孙伟华兄妹这样也不放弃，只要房子还在，那就是一笔财产。那时关司墨还在老家读书，那两人隔三差五就上门来闹，非说房子是关司墨的姥姥留下来的，也有他们兄妹一份。
关司墨自那时起就见惯了这对兄妹的嘴脸，所以刚才一听朱奉路说孙伟华诬陷自己欠钱，心里倒没太惊讶，只是时隔多年的恶心感翻江倒海的涌进胃里，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关司墨在医院交了三万块钱后先去跟他爸打了招呼，他说的随意，其实就是想叫他爸放宽心。
本来关司墨还想跟他爸商量着选个房子，虽然是租的，但一时半会儿可能换不了，还是得选个大家都满意的。
关亮节如今也离得开酒了，吃完饭没一会儿就累的躺了下去，疲惫道：“你自己看吧，实在不行问问陈青。”
关司墨一想这段时间确实没怎么联系陈青，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周六的上午，陈青很快就到了医院，但他没跟关亮节打上招呼，因为他到的时候关亮节已经睡了，陈青放下一兜水果就跟关司墨去看了房子。
关司墨没把太多精力放在找房子这事上，差不多价格的房子看了三个，然后问陈青：“哪个？”
陈青说：“东门那个。”
“不用看离我单位的距离，你……等会儿。”关司墨说到一半，掏出手机，先出去接了个电话。
那段时间关司墨接电话会背着陈青，因为糟乱事太多，他怕影响到陈青学习。
但那通电话还是没瞒住，因为打电话的人是孙伟华，他说自己现在人在关亮节病房里。
关司墨没怎么跟陈青说过自己以前的事，就孙伟华和孙丽华这两个人，还是回医院的路上关司墨亲自给陈青介绍的。
要钱不要脸，是人不干人事。
这是关司墨给那俩人总结的特性，陈青听完，平静的问：“他来干什么？”
关司墨说都说了，也不差那一件，于是就把朱奉路来找他的事也说了，说的时候心气不顺，还挂了两句脏话。
陈青面色冷了冷，问：“你想怎么办？”
“我先让他从我爸床前滚开。”关司墨说，“我爸看见他血压又得飙高。”
陈青走在关司墨身边，“嗯”了一声，没再继续提问。
陈青周末从学校出来，没背书包也没穿校服，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乍一看跟成年人没什么两样，孙伟华估计也是怵了，本来敲着二郎腿坐在关亮节床边，对上陈青的目光后，那条腿居然自己放了下来。
陈青跟关司墨不一样，他是真正在死人堆里爬过，生息都差点被磨灭的人。他看了眼仍然沉睡的关亮节，声音低低的从嗓子里压出来，命令孙伟华：“出去。”
孙伟华这会儿差不多反应过来了，打量了一圈陈青，之后吊儿郎当的站起来问关司墨：“司墨，咱俩这么久没见，你也不跟舅舅打个招呼。”
关司墨刚要说话，陈青就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问：“能出去等我一分钟吗？”
关司墨觉得自己当时是知道陈青想做什么的，他会一言不发的应允，其实是默认了陈青可以那么做。
所以陈青掐着孙伟华的脖子把人推出来时，关司墨并不惊讶。他看着脸憋成猪肝色不住咳嗽的孙伟华，再看看从他身后走出并轻轻关上病房房门的陈青，第一次有了一种感觉——
时至今日，活过二十余载，没有一天不是靠自己的人生，可能是要结束了。
因为这世上居然有人在看过他的丑陋后，仍然愿意分享他的不幸，承担他的痛苦。
这个人弥足珍贵，是关司墨的宝藏。
是他的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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