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离开以后, 李维多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但她每次都要装模作样地等他吃完,好像和他很恩爱的样子。随手从一边抽出一本陈利亚的书,一看那书上长达两行的深奥标题,顿时失去了兴趣。
她离开餐桌,站起来, 趴在沙发上, 一只手懒懒地伸出手来,去逗狗。
黑色长发蜿蜒到地上。
那只手瘦白细长,十分钟前还在他脖颈上漫不经心地游走, 被他握在唇边一根一根亲吻,被他向上推起、或折在身后,水流洒下来……此刻牛顿湿漉漉的鼻尖蹭着她的手心, 好像也很喜欢他的女人。
陈利亚说:“牛顿。”
牛顿敏锐地从这平静语气中分辨出了一丝丝危险之意, 嗷呜一声,哒哒哒小碎步跑到一边,蹲下发出小小声, 不知是骂骂咧咧还是呜呜咽咽。
李维多仔细分辨了一下它的发音:
“你听, 它是不是在说,唵嘛呢嘛呢叭咪吽?”
陈利亚:“……”
他的狗也成精了吗?
李维多放开狗,又没事做了。她很难得有这样的空闲, 前半生忙惯了,每天几个项目跟着走, 还要给许尽忱料理后事……不, 处理善后, 好像人生在陈利亚这里才开始摆脱朝九晚五,因为陈利亚不计算KPI。
现在更是什么都不需要她做,饭有人煮,床有人铺,每天唯一的工作是陪他做.爱。
今天工作over。
喔,下班了,真棒。
陈利亚看到她脸上没有表情的表情,知道她又开始回忆和厌烦。但不是那种“一闲就想忙”的厌烦。瓦尔登湖与她格格不入,这宁静山居岁月,似乎总能让她联想到什么不大想记起的回忆。
他放下筷子,朝她伸出手:
“李可可,过来。”
哦,加班了,回见。
李维多从沙发上爬下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不用他来揽,她自己乖乖爬到他身上,双腿分开坐好,手臂也缠住他,小脑袋蹭进他怀里,还用鼻尖嗅了嗅他脖子,细节上可以说是非常敬业了。
陈利亚手指轻轻梳理她的皮毛:
“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做?”
“赶走林和平。”
“林和平是谁?”
“刚才给你煮饭的台湾叔叔。”
“哦,他喔。”
她玩着他的手指:
“我不喜欢他,他话太多了。”
“只是这个原因?”
“他还抓走了我的朋友。”
“抓走你的朋友是他的工作,你因为他履行了他的工作,就讨厌他?”
“不可以吗?”
“那真正下命令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因为我让人抓走了你的朋友,而讨厌我?”
她抬头安抚地亲亲他的下巴,又低头去玩他的袖口:
“不会讨厌你。”
“为什么?”
“你长得比他好看。”
“……因为他长得不够好看,你就利用我赶走他?”
“我也想看看你有多喜欢我,我和别的男人说话调笑,嘴角要咧到什么程度,你才会出手。”
“那现在呢?看到了吗?”
他捉住她的手指,让她不要到处乱摸,或者到处点火:
“不需要你笑到什么程度,只要你开始和他们说话,我就会忍不住出手。”
“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
他掰过她的小脑袋,低头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声音像叹息,又像从灵魂深处震荡而来:
“我在感情上是一个保守且老派的人。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接触过近哪怕是工作,不想看见她抱着别的男人的脖子哪怕是朋友,不愿意知道她和别的男人聊天比和我开心,也不想听见她在人前谈论她的生理期。我知道生理期可以不是一件私密的事,也知道现在的社会很开放,以前的我觉得无性别主义、多边关系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唯独你,李可可,我希望它是,只有我可以,别的男人不可以。”
当然女人最好也不可以。
现在性取向这么混乱,她又这么可爱,放在外面乱跑,真是太危险了。
他把她搂进怀里,那灵魂都叹气的感觉,好像拼上了人生最后一块拼图,余生都再无所求。
“李可可,我可以这么请求你吗?”
这个男人的用词真的很讲究了,明明语气是不容拒绝式的“要求”,却非要用“请求”。
可她什么时候和他谈过生理期的问题了?
她想起陈利亚忽然出现在她公寓门口、和她告白,还差点踩到王元手指的夜晚,她好像的确是为了解释一屋子的血味,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说她来生理期了……难道这个男人从那天,一直介意到现在吗?
“不可能实现的吧。”
李维多注意力被他的衣领吸引了过去,想去看他衣领上的纹路,又被他抓住手,好让她专心听他说话:
“我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我生理期是几号。”
生理期是能避开许尽忱出差加班通宵要求的最后利器了,怎么可能为了这点面子,让自己通宵一晚上?
他们秘书处办公室的人,不仅互相知道彼此的大姨妈是每月什么时候开始、会持续多久,她甚至还知道秦宋柯的大姨夫是几号。
“……那就以后为我注意一点,好吗?”
他想起她下巴搁在别的男人肩上,对着他笑的情形,掰过她的下巴,轻声说:
“别抱别人,我会有一点嫉妒。”
可他表现出来的可不是“一点点”而已。她很想说善妒是一种疾病,可以被休掉,但最后只是敷衍地说:
“好喔好喔,我不抱别人,只抱你。”
“也别看别人。”
“好喔好喔,我不看别人,我把自己眼睛挖掉。”
“……”
她手被人握着,下巴被人掰着,没有东西可以给她玩了。她坐在陈利亚身上,想着难道她真的又要加班了吗,这次加班还要加多久才能结束。一低头,看见自己膝盖缝隙往下的地方。
她两只小脚踩在他长腿两旁的椅子上,此刻微微□□,就能看见……
李维多盯了一会儿,抬起头,非常认真地和他商量:
“我真的不能把你砍一半吗?”
“……不能。”
“不能横着砍一半的话,我能竖着砍一半吗?”
她比划了一下:
“不然我太难过了。”
“……竖着也不能。”
“可是我不舒服。”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柔软的小肚皮上:
“我太疼了,下面会疼,肠子会疼,胃也会疼。”
她直直地望着他的部位,又抬头来看他,目光又无垢又天真,天真到他一面觉得罪恶,一面觉喉咙里焦渴感慢慢顺着血管攀爬,像枝蔓攀住他手脚——可是他为什么不能觉得渴?他的女朋友,现在正坐在他腿上,和他讨论能不能把他的器官切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