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冬不久,便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寒风瑟瑟。
东宫的怡和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正殿之中,衣香鬓影,各色美人齐聚一堂。
太子妃徐氏高坐与主位之上,面上一片温和。只是当视线扫过殿中唯一空着的玫瑰圈椅上时,眸子里的凉意一闪而过。
坐在左下方首位的容良娣眉梢微动,似是不经意间道:
“请安的时辰都过了,温妹妹怎的还未到,莫不是身子不适?”
她话里还带了丝担忧,似乎是真的担心她口中温妹妹的身子。
沈良娣坐在她对面,闻言,不屑的轻哼:
“温良媛素来比我们娇贵,人家身娇肉贵的,哪儿像我们皮糙肉厚。”
话落,殿中的人就齐齐的变了脸色。
容良娣不禁在心里暗骂沈良娣蠢货。
她们是不及温良媛肌肤赛雪,可也绝不是皮糙肉厚。任哪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被贬低成这个样子。
她敛了几分笑:“沈妹妹自己皮糙肉厚也就算了,可别带上姐妹们。”
沈良娣出身武将世家,肌肤并不如寻常女子的白皙,反而有几分小麦肤色。
故而,容良娣这话,是带了讥讽的意味的。
平素和沈良娣不对付的人当即就掩了唇轻笑。
沈良娣脸色铁青,她平素最恨旁人拿她肤色说事。
因为她肤色问题,不知用了多少养肤脂膏,可效果甚微。
她张了张口,就要反驳时,被太子妃给打断了: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玩笑两句也就罢了。”
太子妃顿了下,复又提起刚才的话题:
“至于温良媛,许是昨夜伺候殿下累了,不来也无妨的。只要伺候好殿下,本宫便高兴。”
太子妃的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心里酸涩不已。
自打温良媛进了东宫,便一直盛宠不衰,不过短短一年,就从昭训晋到良媛,成了太子妃良娣之下的第四人。
不过区区庶女,何德何能?
可她们也忘了,这宫里,是最不讲身份的地方。
身份高低,全凭上位者的喜好。
温宓进来时,刚好听到太子妃的这句话,当即笑道:
“娘娘慈爱,体恤妾身,是妾身的福气。”
说着,缓缓福身行礼。
殿中人只听得软糯娇柔的声音传来,然后人就出现在眼前。
太子妃看着下方福着身子的温宓,眼神从温宓身上扫过。
见她一身暖缎做的宫装,轻盈飘逸,头上的那支镶嵌了鸽子血的步摇映在脸侧熠熠生辉,衬得那张清纯又妩媚的脸越发动人。
太子妃不自觉掐紧了手心,强撑着笑叫起:
“温妹妹快坐吧,你伺候殿下也辛苦了,便是不来请安,本宫也不会介意的。”
温宓盈盈扶着婢女的手起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宫人适时的奉茶,她抿了两口后才道:“娘娘说笑了,殿下最是重规矩的,妾身可不敢如此。”
更何况,还有宫里的皇后娘娘看着呢。
她要把这句话当了真,那本就不喜她的皇后娘娘就更看她不顺眼了。
温宓睫毛微颤,若太子妃当真大方,就不会当众接连提起她昨夜侍寝之事。
一件事说了好几回,便是傻子也知道她什么心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快要早起时,那男人又压着她胡闹了一回,她也不会差些起不了身,还误了请安的时辰,白白给了太子妃话柄。
她的身子到现在还酸疼着呢。
一想起这些,温宓就有些气愤,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红晕。
可落在旁人眼里,便是温宓在炫耀太子的宠爱。
太子妃气的后槽牙都是疼的。
林承徽瞥见太子妃不大好的脸色,她柔柔开口:
“温姐姐今儿个可是迟了许久呢。”
语气并不如何的咄咄逼人,可却带着指责。
温宓忽的有些烦躁,早知道就让人告假了。现在倒好,都咬着她不松口了。
她视线落在林承徽身上,只一眼,又收回视线,耷拉着眼睑,有些不耐道:
“娘娘都不曾计较,林承徽却积极的很。”
太子妃一直都是端庄贤惠的面目,轻易是不会责罚人的。
林承徽被她那一眼看的有些不适,她紧了紧帕子:
“娘娘不计较是娘娘大度,温姐姐却不该如此。规矩便是规矩,若是因温姐姐一人坏了规矩,日后人人效仿,那还怎么得了?”
她不是不知道她说了这话后会有什么后果,可她都顾不得了。
一口一个规矩,说的温宓迟了一会儿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温宓朝太子妃看去,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几分犹豫的神色,似乎是在思考林承徽的话。
她心下叹了口气,起身跪下:“请娘娘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