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这片区域已经有些趋近两省交汇,地方偏僻,房子大多都还是老式的泥砖房,极少数是砖墙平房,一条胡同走到底,陆裕停下步子,盯着那扇门许久,忽然有些懊恼。
贸然上门,两手空空。
空间里倒是有不少吃的用的,要拿的话也不是不行,但那些都是谢蛮自己攒下来的,用对象的东西再去讨好未来的丈母娘,陆裕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
他正要转身去买点东西过来,房门却突然开了,出来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太太,看见他一愣,上下打量一番后警惕的盯着他,“你有事吗?”
“啊、哦……大娘,我叫陆裕,请问李皖李女士是住在这里吗?”
“不是,你找错了。”
老太太想也没想的否认,随即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得,这算是不打自招了。
吃了闭门羹的陆裕叹口气,盯着两米多的院墙,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墙头真不能爬,爬了要出事。
看老太太的反应,十有八九被赶出张家的谢母就是住在这里。
他又拍了拍门,喊道,“老人家,是谢蛮让我来找李女士的,我有话和她说,麻烦您开开门。”
院子里没有动静,陆裕又喊了几声后,眼前的门没开,倒是小巷里其他几家人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凑头凑脑往这看。
他心知今天是没戏了,谢蛮不亲自过来,人家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的话。再待下去,估计要被人当成流氓打。
等他走后,那扇门再次打开,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姿容婉约,气质柔美的年轻妇人,她看着陆裕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想追上去又被人拉住了胳膊。
“你可不能去,肯定是张家又在耍什么花样,囡囡下乡都快一年了,她又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退一步说,就算真是囡囡让人来报信,怎么会找个空手上门的男人,一点礼数都没有。听话,过几天咱们去给她寄点东西,让她回个信给报个平安,到时候你就能放心了。”
李皖点了点头,想起好几个月没联系上的女儿轻叹口气,转身关上了院门。
又等了两个钟头,估摸着陆裕肯定已经回去的老太太提着篮子准备再次出门,拉开门,紧挨着门口的一堆东西散落在脚背上,吓了她一跳。
滑出来的一罐子糖,老太太看着门口的大黑袋子,一边喊屋子里的人,一边把沉甸甸的袋子往里面挪,等门再关上,两人打开袋子一点,都有些发蒙,足有十几斤重的一块厚切五花肉,两袋子米面,一罐麦乳精,沉手的一袋子苹果梨,在最下面,还压了几张大团结。
点完了两人都是一脸懵,东西是谁放的不用想也知道,李皖面色复杂,老太太则是有些尴尬,刚刚还说毛头小子没礼数,这下脸都有些发热。
只是这回,外头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回到医院已经是大下午,谢蛮和福宝两人头相互靠着打瞌睡,熬着这么久,两个男人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两个女孩子,而且陆奶奶正处于术后危险的三天观察期,真要她们开间病房她们也不敢睡。
走的期间江晓东一趟给她们送了午饭,人又马不停蹄的出去了,赵进的院子简直就是一贫如洗,他这人好享受,老早就把些家具什么的能卖都卖了,留出来一个大空院子租给纺织厂按天收费,加上他每天走街串巷的卖冰棍,一个人日子过的也滋润。
现在就苦了江晓东,家具什么都要新添,只能逮着他大街小巷的跑,忙活到现在还有一大堆东西没置办。
睡的迷瞪瞪的看清楚陆裕,谢蛮伸着懒腰就往他身上靠,小声告诉他陆奶奶的情况。
术后最危险的8小时监测平稳度过,问清情况后陆裕压在心口的石头总算是松了松了,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和谢蛮说下午的事。
谢蛮下乡了两个多月,张建业的忍耐到了极点,他几次逼问谢蛮下乡的地点未果,在又一次的争吵声中失手给了谢母一巴掌。
饱含怒意的一巴掌重甩在谢母脸上,她的唇角破裂流血,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半边脸肿了起来,情况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暴力发泄的后果然后张建业在一瞬间的愧疚之后获得可极大的满足感,尤其谢母生性柔弱除了躲避就是哭泣哀求,他的施虐欲在短暂的时间里极速攀升。
在得到谢母后的两年里,因为那张殊色柔美的脸,张建业一直带着一张厚厚的面具在她面前生活,不敢过分逼迫,温文尔雅,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他伪装了太久,到后来一旦揭开,反而让原本压抑的暴戾变本加厉。
尤其是他发现折磨谢母反而能让她放下身段求饶,于是折磨的花样也越来越多,这样的高压下,谢母在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第二天就被揪着头发脑甩上了墙,而肚子,正中柜子尖角。
流产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张建业要面子并没有将她送往医院,大小在B市他也算个官,在ZF里勉强能说上一两句话。谢母浑身被打的青紫,额角流血,再加上流产的孩子,这要是一送进医院,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传出来家暴事小,到时候如果被悔婚的林家听到,稍微利用一番,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心虚和害怕交织下反而揉成了怒火,他反而将责任归咎于都是因为谢蛮的逃跑。加上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此时布满红肿淤青,他琢磨了一晚,索性将谢母关了起来让她自生自灭。
也算是给林家一个交代。
而谢母,在当晚打碎玻璃从三楼跳了下去。
挣扎一番的陆裕正要开口,扎着高马尾的那位同行的女医生突然走到了面前,停下脚步。
“许医生?有事吗?”
“陆先生,我想和你聊聊老太太的病情。”
陆裕点点头,抱起谢蛮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