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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略者(2)(2 / 2)

在穆曦微看来,对方似乎觉得空气实在尴尬,才不情愿的开口问候。可是既然都已经决绝的切断了联系,又何必强人所难的去相处呢。她并未意识到,按照羲姬一贯的做法是应该视而不见的经过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根本不会有这样没头没脑的对话。

“还好,你也会担心我们?”她心里悚然,因为不知道对方在门口站了多久,对自己刚刚的“状况”又清楚多少,更不知道她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对方冰川般死寂的脸上不会因她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穆曦微很早就想清楚了这一点,可她却总是不肯放弃,就连这短暂而匆忙的相遇也在她的三言两语下变的剑拔弩张。

“是吗,那真是多谢了。”穆曦微的双臂在胸前交叉抱起来,气势汹汹的开口,一点都没有心存感激的意思,反倒一脸的强硬。

羲姬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淡淡笑了,她背着光的面颊线条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犹如冰川在暖阳中融化时流下雪水“嗯,我知道。”

穆曦微不明白她笑容的含义,事实上,对方的大部分举动她都不理解,对方的决绝回避,不留情面的一刀割断所有的牵绊联系,她不会忘记李清弈疑惑不解又失落无措的脸,明明曾是并肩作战又互相抚慰的挚友,他们却被毫不在乎的抛弃了,所以无论对方有怎样的理由,她都不能理解“你呢,议长夫人难道会有什么不开心的故事和我分享吗?”

极夜降临,冰川复又凝结,生长的冰晶连阳光都封锁在了其中“没有。”

穆曦微放下手微微俯身示意“那就好,我先回去了,议长夫人自便。”她也不再等待对方的回应,侧过身就离开了。高跟鞋敲打着瓷砖地面哒哒的响,听起来有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

羲姬呆立了一会儿,转过脸去看穆曦微的背影,这个背影她曾经看见过无数次。从年少的相识,她研究着对方超乎常人的能力和特质,到离开他们后,忍不住一再的窥视他们的近况,甚至曾以透明人的身份来参加过某些人的婚礼,对于身着鱼尾裙婚纱的穆曦微,她记忆犹新。如此真实而鲜活的背影,她却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明明是难得一见的老朋友了,对方却连一个回眸都不愿意施舍。不过这样也好,她释然的放松了身体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他们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也算是各得其所。

高跟鞋的声音停了下来,穆曦微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转弯的地方,只要转过这个弯,也许她们就再也没有了相遇的那一天,她还是想再看看她瘦弱的身影,也许对方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眸。她半侧着身子,却只看到身着白衣的故友渐行渐远,明明是好不容易才能够说上两句话的老朋友了,对方却能够狠下心来头也不回,连一个道别的挥手都吝啬给予。她幻想过无数次她们再相见的那一天,她说服自己放下骄傲只要听到了对方的道歉,就去买点她爱吃的桂花糕一起在校园里走一走,和念书的时候一样无拘无束。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必做这样的心理建设,因为对方根本不会说出那句话。她转回身,转过了拐角,缓慢地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前,低着头像在祈祷又像在叹息,最终拉开门换上了礼貌的笑容,走进门内的一片光辉中。

另一端的羲姬自然知道穆曦微停下脚步的动作,既然她知道,那么一墙之隔的约尔曼冈德当然也知道。她控制着步伐和脚步的声音,不因对方的举动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她们之间千丝万缕的感情,才能让自己的丈夫继续维持他高枕无忧的生活。当初那个从不掩饰自己喜怒哀乐的尊贵王女,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寄人篱下善于察言观色的普通女人而已。她已经逐渐学会了控制自己的一颦一笑,让它们适时的展现出或风情万种或楚楚可怜,当然也能不露声色,把每个午夜梦回的眼泪无声的倾泻入月下万里无垠的大海中。那么对这样的她来说,对流干了眼泪的女人来说,表面工夫是她最擅长的。她没有迟疑的往前走,直到听见了会议室的门锁咔哒一声,那仿佛是特赦令一般,让她放松下来,走进了电梯里。

“您好,羲姬女士,好久不见,您过得还好吗?”Lilith的声音在电梯中响起,电子合成的音色中居然也听得出些相逢的喜悦。

“我们认识吗?”1层的按钮自动亮起来,电梯带着羲姬高速下落。

Lilith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罕见的沉默了。电梯平稳地降落,羲姬走出门去已然换上了人类的装束,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倒未曾改变,浪花一样的裙摆让她看起来摇曳生姿。

空气中仿佛站立了一位远眺她背影的少女,久久的凝望她离开的方向,一种既是怀念又是羡慕的目光如有实质的随着她的远去,将周围的一切都沾染上了哀伤又怀旧的潮湿气息。

“…我们认识过的……”Lilith的声音轻而柔的消散在一拥而入的夏天的风中,那个透明的少女也一起在一片溽热中销声匿迹了。

约尔曼冈德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李道长。”

李清欢只是略抬起了头,眼神却锐利的锁定了对面看起来有些好整以暇的黑发男人,似乎在研究他说出这句话的潜台词,最终她还是延续了之前的平淡,收回目光,声音依然没有起伏“与你无关。”

郭启宁清清嗓子,他明确地感受到对方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李清欢的不礼貌而受到影响,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去想他们之间的联系“我想议长先生已经很明白我们的意思了,研究进度,恕我们…”他并没有说完最后一个字,但是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穆曦微已在座位上落定,听见尔萨彬彬有礼的话语,交叉在桌面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刚刚缓解了出血与抽搐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贵校的意思我们一直都很清楚,不过您方可能没有理解我们的意思。简单来说,在善于捕猎的猫面前,老鼠再高明的躲藏与反击,都是不会有用的,因为猫可以随时决定老鼠的生死,您觉得呢?校长先生。”

漫长的沉默,李清弈按在穆曦微大腿上的手制止她冲动而激烈的质问后缓慢的收回。回想起尔萨带领所有异种族清除堕妖军队全部撤离放任堕妖横行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么的彬彬有礼又带着居高临下,回应来自于人类的询问“抱歉,请恕弗拉斯特不能再为诸位的家园提供这样的服务了,毕竟这无益于我们侵略工作的展开,这是我国议会的决定,请谅解。”像一柄锋利的餐叉,将遍体鳞伤的奴隶钉上十字架,固定他的四肢,品尝他的血肉,佐以陈酿的美酒和珍贵的鱼子酱。

“我们明白,尔萨先生。”陈末夏的目光打量尔萨表情完美的脸,她神情笃定,有着别样的坚毅的美“不过关键在于,谁是猫,谁是老鼠,我说的对吗?约尔曼冈德先生。”

完美的反击,绝地的反转,未必奏效但气势千钧。擅长以柔克刚的陈末夏在谈判这一方面从不令人失望,能够说服联合政府全力支持校方研究,能够把多方势力的纠葛压制在水平面之下互相制衡,她从来都不是,也永远不会是批评家们嘴里虚有其表的女人。

陈末夏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两方对峙的现在以及未来中,他们不会永远处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况下,有源源不断的基垫者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这里,为的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从一开始主动前往约尔曼冈德的栖身之所寻求帮助其实只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到现在他显然已经如他们所料开始急切的需要准确消息来把握整体情况,主动权已经开始向他们转移了。

“其实,议长先生。您很早就已经大概把握我们的研究进度了不是吗?”坐在最右端还未发言的纪舒远忽然开口了,他看起来刚刚离开实验室没多久,穿着白色的研究服,眼窝有些凹陷,却丝毫没有疲态“毕竟我们曾带着一些重要的信息拜访过您,我想这也是您如此急不可耐前来交流的原因。如果您还需要了解更多的话,不如我们还是等您的夫人回来一起再多聊聊吧?”

如果说刚刚陈末夏的几句话只是迫于情势的回击,那么这几句话称之为进攻与威胁则毫不为过。从弗拉斯特几位来宾变幻莫测的脸色就能够猜的出来,这些话对于他们的冲击是怎样的声势浩大。

那天主人脸上的薄怒尔萨记忆犹新,凡是涉及到夫人的事,那么就不会轻易在主人这里蜻蜓点水般掠过。他虽然不知道薄笺上的具体内容,但知道它是为数不多能够影响主人决策的东西,就足够了。可是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会谈,他被允许发言,就代表着主人不容置喙的态度与决定“请诸位放松,我们并无恶意,所以未必要如此针锋相对。”

郭启宁皱着眉头,他对于现在两方所讨论的话题一无所知。他不知道“重要信息”的存在,更不知道这个“重要信息”与议长夫人又有什么令对面这个唯我独尊的妖怪都要迟疑的隐秘关系。他们的访问记录他曾一遍遍的筛查过,可那只是一次失败的洽谈,人类空手而归的又一次耻辱。现在看来,显然有什么不可知的事情没有被按照规定记录在案,但仿佛只有自己是一头雾水的那一个。好不容易消灭的久违的失控感卷土重来,和十多年前他来到这所学院时一样,但那时的激动与新奇早已不复存在,被无穷无尽的忧虑与隐瞒带来的愤怒所替代。

“尔萨,可以了。”约尔曼冈德制止了尔萨之后的发言,他在纪舒远开口时便收起了笑容,房间中的光线似乎都因他古井无波的眼神变得幽暗了几分“既然纪先生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他的身上散发出了少见的无可奈何,不由得让在场人类中的某些还不清楚所有真相的几位疑惑,究竟是什么缘故能限制住这位无所不能的妖怪,他不再欲言又止,而是首次在与人类的会话中展露了弱势“看来是我唐突了,会议可否就进行到这里,羲儿希望我陪她逛逛,很多年没有回来,她很怀念作为人类生活的日子,请原谅。”

陈末夏笑着点点头,和对方同时起身,她并不乘胜追击,而是巧妙的回避了锋芒毕露的情况发生“当然,诸位是我们的贵客。学院在几位临校期间会开放所有可参观的区域,想必议长先生也不需要我们每时每刻的陪同,学院秘书Lilith会代我照顾,几位自便就好。”

约尔曼冈德似乎从刚刚的失态中找回了理智,也看不出他和之前有什么分别“校长先生应该也有不少事要忙,我们按照定好的行程安排来活动就可以了。”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陈末夏一点也不意外,郭启宁对于上次两方会面的“意外收获”一无所知,他虽在约尔曼冈德前来访问前的内部会议中提出过关于他提供基因样本的怀疑,但当时并没有做出明确的解释。因此在刚刚的谈话中因惊疑流露出的强烈情绪,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暴露,但无疑让对方捕捉到了人类内部之中矛盾的端倪。他是一个专于深思熟虑的可怕男人,这件事必须立刻解决,如果被他利用挑拨离间,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她以得体的微笑回应,一点也不露怯。

他们接连走出会议室,在电梯口道别,李清弈带领着弗拉斯特的来访者乘坐电梯离开,纪舒远早在走出会议室时就从另一端的电梯离开回去了他的实验室。穆曦微走在人群最后靠在墙边,赵扬帆的背影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格外的鲜明。

“校长先生,我是否有权知道你隐瞒的某些事?”郭启宁松了松领带,叹了口气“如果你对风纪委员会作出的某些工作不满意,可以直接提出来,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面做文章。”

张封鸿在整场会议中一直保持着沉默,说实话,他在某种程度上,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当下最重要的是培养学生能力,执行部中太缺乏新鲜的血液,而只有提升了执行官队伍的整体素质,人类才真正有了说话的底气,与其和对方玩这种你来我往的文字游戏,倒不如踏踏实实做好学生训练,培养出多个可堪重用的执行官,把堕妖战场牢牢控制住的好。他看着陈末夏的背影,说实话,这个小姑娘和她哥哥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看着温温吞吞的一副好脾气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谁都不好惹,自己认定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您火气可有点儿大啊,主席注意身体。”李清欢主动开口说话,只是言语中颇有点不尊敬和嘲讽的态度。按道理来说,她是风纪委员会的重要成员,怎么划分也是郭启宁的属下,这么一想,倒听不出她是在讽刺还是在开玩笑了。

“这时候倒不觉得与你无关了?因为你的恣意妄为,学校每年的支出总是超标,你也要好好反省一下。”郭启宁虽然不满她一贯的做派,奈何李家在整个堕妖战场中的突出贡献,一时也不能拿她怎样。这话如果是不明就里的旁观者来听,只会觉得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俨然是正面战场与后勤补给的关系。

陈末夏转过身面对着郭启宁,她身高一般,此时穿着一双定制的黑色高跟鞋才勉强与郭启宁平视“主席是在质疑我的工作吗?”

四下安静,陈末夏任职至今一直都以亲和的形象待人接物,从不与人争执也不曾动怒。令人记忆犹新的白夜小队脱离任务失联事件,这还只是好听的说法,如果严格按照执行手册,将那样的行为定义成“叛变”也无不妥,在政府代表怒气冲冲地坐在会客室里等待校方解释的时候,她的从容和恬淡依然不动如山的支持着处变不惊的美好形象,安抚四方,处理学生,每一件事都井井有条。像这样语气严肃又带着浓浓质问之意的话语,她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斥过任何人。

郭启宁摆摆手“陈校长的反应过大了,我只是不希望信息不对称的情况发生…”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于这个女人,他看得很清楚。她是不会容许任何怀疑和背叛出现的,惧怕怀疑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因怀疑正中心事而恼羞成怒,另一种是因怀疑侮辱行事正直而义愤填膺。在这一点上,郭启宁没什么好纠结的,陈末夏无疑是第二种人。

“他们夫妇看起来不像表面上这么和谐,在上次的访问里,我们送去了一些让他们的关系更不和谐的东西。约尔曼冈德顾忌这个,所以不会再穷追不舍,这个也算是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小武器。”陈末夏有些冷脸,她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以这样的态度来面对,结合她一贯的和蔼,才有更令人信服的效果“不过具体是什么东西,如果李清欢愿意和您分享她的家族密法的话,您应该会了解的比我更多。不过不用再通知我了,因为我不会随意质疑与我共事十年的朋友。”

她说完便穿过人群离开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往顶层的校长办公室去处理校务。没有人敢出声喊住她,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生气的样子,众人的目光随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各异,或是惊讶或是刮目相看。只有穆曦微在心里偷偷的笑,自己的闺中密友也有任性耍酷的时候,看来她真的是很开心自己又打了漂亮的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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