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棋轩一直悄悄地扒在门边上, 自然也将云婉晴手腕处的惨状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 但此事确实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在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 迎上前承认错误:“骥哥, 云姑娘的手是我弄的,我......”
顾棋轩的声音在李骥的瞪视下越来越小, 最终几不可闻。
云婉晴对顾棋轩的印象还不错,于是帮忙解释了两句:“顾公子并不知道躲在墙角的是我, 一时情急,下手重了一点乃是人之常情。”
她的话音刚落,顾棋轩惊讶地察觉到,那股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压力少了大半。
李骥颔了颔首,继续扶着云婉晴向院子外头走去。
顾棋轩抬头看了眼他们的背影, 一边擦着满头的冷汗, 一边在心底里嘀咕:这位云姑娘好生厉害,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骥哥的怒气。
苏文瀚从房内跟出来, 拍了顾棋轩一下:“棋轩, 你傻愣着干什么呢?”
顾棋轩用下巴指了下李骥他们离去的方向, 两根手指比了比:“文翰, 小皇孙的这位姐姐和骥哥,他们两个......”
苏文瀚远远地望了一眼, 神情有些复杂:“随他们去吧, 你暂时少跟京里提这些事情。”
顾棋轩挠了挠脑袋:“你就放心吧, 这是骥哥的私事,我哪敢多说一个字啊?”
他们说话间,李骥已经扶着云婉晴来到门外。
原本正坐在马车车头上等他们的暗一,看到这幅景象后连忙跳了下来:“主子,云姑娘,这是怎么了?”
云婉晴忍着疼笑了一下:“不过是点儿小伤,不用这么紧张。”
李骥认真地看向她:“你之前还说我讳疾忌医,如今轮到了自己,竟然也想敷衍了事了?”
不待云婉晴回答,李骥就从暗一手中接过车凳,稳稳地放在了少女的面前,将她扶进了车厢。
暗一驾着马车,很快就带着他们离开,直奔着楚家院子的方向而去。
车厢内,李骥将云婉晴安顿好后,就在身边的暗格里翻找着什么。
云婉晴偏头看了看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扯了两下李骥的衣角,轻声询问道:“你生气了?”
李骥终于找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盛满了碧绿色的膏体。
他轻柔地将少女红肿的手腕拉到身前,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一样,一丝不苟地为她上药。
“不是生气,只是比起追寻真相,我希望你能更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些。有什么事不能等看过郎中以后再说?”
冰凉的膏体敷在红肿处,灼烧般的疼痛瞬间缓解了许多。
云婉晴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回答道:“顾公子将小璐称为小皇孙,我怎么能假装没听见?况且你们合起伙来敷衍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我才担心一放走苏公子,他转头就不认账了怎么办。”
“你啊......”
李骥不好再说她什么,只能低下头,仔仔细细地将膏体均匀地抹在了云婉晴的手腕上,然后温柔地按揉以帮助药膏的吸收。
云婉晴惊讶地活动了下手腕,欣喜地问道:“这是什么药膏,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没那么疼了。”
李骥终于露出了一抹浅笑,将她的手捉回来继续按揉:“这是神骥军中常用的特效药,它能够在短时间内缓解伤者的疼痛,让他们可以支撑到军医面前。”
既然云婉晴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李骥便没打算继续遮掩下去,非常自然地道出了“神骥军”几个字。
云婉晴没受伤的那只手拿起了小匣子,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里面不起眼的膏体:“这个药膏应该救了不少士兵的命吧?咦,这里怎么刻着一个‘柳’字?”
李骥点点头:“嗯......确实帮忙挽救了不少将士的生命,所以他们才会把制作出药膏的郎中姓氏刻在匣子上,想知道是谁么?”
“是谁?”
李骥笑而不语,透过窗户看了眼马车行驶的方向。
云婉晴立刻反应过来,过去种种违和之处终于有了答案:“柳伯伯?他们......也是你的人?”
李骥轻笑了声:“你把我想的也太神通广大了一些,楚煦与你们的结识确实是机缘巧合,但他的师兄柳旭曾经是太医令。我赶来大同后发现柳旭也在这里,确实吃了一惊。”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天,马车行驶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李骥拉开车门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
暗一小心谨慎地驾着马车在人流中穿梭,听到询问声后赶忙回道:“主子,斗菜大会是难得的盛事,如今城中主道上到处都挤满了人和马车,所以可能会慢一些。”
李骥得到答复,转头又进了车厢。
他刚想跟云婉晴解释下外头的情况,就发现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操劳多日的少女已经倚着车窗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骥轻手轻脚地在云婉晴的身边坐下,然后从暗格里拿出一张毛毯子,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身上,生怕将其吵醒。
恰在此时,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少女的脑袋随之晃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撞上坚硬的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