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这样。”
坐在萨尔狄斯身边, 弥亚把几天前在训练营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当他那一箭射中靶心之后,安提斯特将军没说什么,转身走了,算是默认以后允许他来这个训练营。
纳迪亚很惊讶, 后来还暗自嘀咕着是不是自己耽误了他。
后来几天, 他又去了两次训练营, 每次都能恰好撞上安提斯特将军,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合。
在他练习射箭的时候, 那位将军就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看,而且还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 甚至还说他射箭的模样就跟小孩子玩弹弓一样。
不过因为这位将军虽然口吻毒辣,但是每次给他指出的问题都说在了关键点上,所以, 他忍了那位的毒舌。
……就是不知道能忍多久。
“也就是说,你以后要练习弓术?”
萨尔狄斯盘腿坐在白石平台上,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着。
王子的宫所都是单独的地段, 不比整个将军府邸小多少, 宫所中自然也有一座小型训练场。
下午时分,阳光有些刺眼, 刚结束一场训练的少年颊边还残留着汗水的痕迹,脸色微微泛红。
金发从他颊边散落下来,濡湿的一两缕贴在颊边。他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弥亚, 或许是因为阳光落在眼底的缘故, 他的眼很明亮, 笑容也是。
曾经的少年脸色看起来总是傲慢的, 行事骄横,令人生厌,但是那些傲慢骄横之下,又深深地隐藏着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冷淡。
那个时候,少年的眼底总是漠然的,带着疏离,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而现在的萨尔狄斯的脸上虽然仍旧带着骄傲之色,但不会令人生厌。
尤其是那双眼,目光明亮,透出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带着勃勃的生机。
他的眼在映着弥亚的影子时,就会不着痕迹地柔和上几分。
萨尔狄斯托着下巴冲弥亚笑:“既然你都能做得到,想必射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弥亚本来很兴奋,还带着点炫耀的意味,结果被萨尔狄斯这么一说,顿时有点生气。
什么叫‘你都能做得到’?
他不满地瞅着萨尔狄斯,说:“你既然觉得简单,那你去试试。”
“行。”
萨尔狄斯爽快地应下,转头吩咐了下去。
没过多久,侍从们就准备好了弓箭、箭靶,在训练场附近的草坪收拾出一块射箭的场地。
站在射箭场上,萨尔狄斯掂了掂手中的弓,因为之前纳迪亚从来没教过他射箭,所以他也是第一次拿弓。
他觉得,这玩意儿比枪和剑都轻不少,难怪弥亚能用。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自信满满。
他听弥亚说了一些射箭的要点和注意事项,觉得好像不难,于是打算在弥亚面前大展身手。
这时,风吹了起来,掀起少年略长的金发,其中几缕正好落在他眼前,刚举起弓的萨尔狄斯只得又放下去,不耐烦地将挡住眼的那几缕金发撩到耳后。
偏生风一直在吹,几缕发怎么都不安分,又飘到他眼前。
看得一旁的弥亚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头发长了不少。”
弥亚一边说,一边随手从手腕上拽下一根黑色丝绒与金色丝绒交织的细绳,细绳上还穿着一颗绿色的碧玺石。
然后,他伸手将萨尔狄斯已经长到散落在肩上的发拢起来,用手指轻轻地梳理了一下,再用细绳将其绑好。
做完后,看着绑好的头发,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萨尔狄斯灿烂一笑。
“好了~~”
头发被绑起来,后颈那一块就凉爽了许多,萨尔狄斯抬手摸了一下那根细绳。
刚才弥亚的手指梳理过他的头发的时候,感觉很舒服,他很想让那手指再多抚几下,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揣着这点小心思,看着眼前对他露出的明亮笑脸,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弥亚的手看去。
这一看,他就看到了弥亚那只空下来的手腕。
他说:“我明天还你一个更好的,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用了,一个手绳而已,我那里还有。”
弥亚无所谓的说,“你射箭吧。”
萨尔狄斯没继续坚持,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了某个主意。
这时,风也正好停了下来,正适合射箭。
按照弥亚告诉他的要点,萨尔狄斯站好姿势。
他想,连弥亚都能轻松驾驭的话,换成他自然更不在话下。
随手一拉,就将弓拉得极满。
嗯,挺轻松的,感觉不难。
金发少年如此自得地想着,对准远方的箭靶,手一松。
利箭嗖的一下就射了出来。
那一箭的确是力道十足,眼见着飞出去老远。
然后,叮的一下,钉在一颗树干上。
——离萨尔狄斯对准的箭靶偏得老远。
萨尔狄斯:“…………”
奇怪,明明已经对准了靶心。
弥亚在旁边笑眯眯地看他。
“你不是说很简单吗?”
弥亚说,最后一点语调愉快地上扬。
“我只是没认真而已,再来!”
萨尔狄斯不服气,搭弓,这一次他仔细地瞄准,觉得一定没问题之后,再次射出一箭。
叮!
箭支撞上石墙,掉在草地上。
萨尔狄斯:“…………”
弥亚:“很~~简~~单~~啊~~~”
弥亚心情非常愉快,在训练场上,他是第一次感受到碾压别人的快感。
一想到之前他学枪或者剑的时候,萨尔狄斯在旁边毫不客气地各种嘲讽,说他蠢、说他笨手笨脚,他现在就忍不住学着萨尔狄斯当初的样子嘚瑟起来。
风水轮流转。
天命之子,你也有今天。
弥亚得意地看着萨尔狄斯,仰着头,插着腰,可把自己厉害坏了。
但是就如同当初的他不肯轻易认输一样,萨尔狄斯的脾气比他更倔,当然也不服输。
一支接着一支的箭掠过空中,向远处竖立在草地上的箭靶直奔而去。
然后,一支接着一支从箭靶或近或远的地方擦过,要么钉在树干上,要么撞在石墙上。
很快,草地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箭。
一口气射了大半个小时的萨尔狄斯在喘气。
射箭虽然看起来站着不动,不像近身对战那么激烈,但是其实也很耗费体力。
看着自己射出去的那些杂乱无章的箭支,还有光秃秃的箭靶,萨尔狄斯不甘心地又拿起一支箭,再一次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