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对于九天来说似乎分外熟悉,却又尤其短暂。在外出任务重伤时,他不敢让自己昏迷太久,总是挣扎着维持清醒;而在朝凤天中,是没有人允许他昏迷,总是用尽各种手段将他唤醒。对此他从未抱怨过什么,只是今日突然发现,原来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黑暗世界,竟是这般美好的。
“醒了还不睁眼?非要费我一副药不成?”
即便美好也无法贪恋,只要醒了就得睁开眼睛,就像现实永远都逃避不了。九天缓缓睁眼,感受着四肢被固定在床上,习惯了,所以未曾挣扎。以往灵动的双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地迷茫,微垂着,没什么情绪,也失了以往斗嘴的性质。
温偌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拿过一旁的刀子割开九天的衣服。九天身上的伤实在说不上重,他连医治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刀子割的也随意,衣服被扒干净的时候,反而给九天多添了不少伤口。药粉胡乱地撒一撒,酒精随意地泼一泼,过程粗糙地还不如一个佯装大夫的庸医。谁叫温大人无心呢。
九天也极其“配合”,整个过程除了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外,连指头都没动一下。以往温偌对他下手时,九天虽也隐忍,但和现在却是两种情况。温偌显然对在“尸体”上做实验没什么兴趣,抹了药便把束缚的绳索解了。
九天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温偌冷笑一声,“心病,不治。”
微垂眸,九天也没解释什么,行了一礼,转身缓步离去。屋外艳阳高照,烈日当头,却没什么暖意,胸口像是空了一块儿,怎么都填不满,稍一触及,口中的腥甜便一涌而出。九天浑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仰头看着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嘴角努力再努力地向上勾起,似乎想要像平常一样的笑笑,可却笑得格外难看,“娘......”喉咙中有些声音发出,半天也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胸腔处憋闷的难受,一口血来不及咽下,吐了一地,九天顿顿地想着,“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想一个人静静呆着,眼前的、脑海中的场景总是一次次冒出来。现实太虚幻,好像什么都抓不住;幻境又太过真实,痛彻心扉。沉重的、哀凉的,他无人分享,只能自己扛着,没有人问过他能不能接受,也没有可以不可以,就像五岁那年一样,不过是再撑过一次罢了。
走了许久,待反应过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南北山的交界处,似乎有些不解自己怎么会走到了这个地方,九天皱了皱眉,刚想回去,就见远处树林里两个身影一闪而过。他神色一凛,提气便追了上去。
南北山边界的位置无论出现魔界的人还是天界的人都不算稀奇,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事端,问题就在于,这两个身影分明是从北山那边过来的,这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些了。
“二位到北山一游,不知有何贵干?”终试在即,其实用意再明显不过,幻境结束,两方所剩下的人马直接决定着最后的胜利,却偏偏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各自觊觎却也防着彼此。天神他老人家的恶趣味,断看谁技高一筹了。
暗夜也是郁闷,他现在一见九天就头疼外加肉疼,这是出门没拜地君啊,每回遇见这小子准没什么好事儿!
“怎么,只许你逛南山,不许我们来北山溜达溜达?”
两个人原本黑纱遮面,看不清容貌,直到开口,九天才认出,这声音颇为熟悉。
“你是暗夜?”
糟糕!怎么就轻易暴露身份了?!暗夜一句话被堵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都怪九天身上老是给他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让他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撇了眼身边的冷风,暗夜眼神询问:怎么办?
冷风幽幽把头转向另一侧,权当没看到。
暗夜咬牙,反正暴露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上次没逮到你,你倒是自己撞上来了,左右你们也要派人去南山打听,不如你直接跟我回去转转?”想到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他不忘对冷风道:“抓他回去,幻境的结果他肯定知道!”
事实上,九天并不知道。他出了幻境便一直昏迷,好不容易清醒也是心思郁结,根本没想起来去关心这事。不过他不会解释,暗夜也不会听,结果就是三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这次冷风并没有站在一旁旁观,而是招招狠厉,根本不给九天思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