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从未想过他竟然还有机会睁开双眼,下意识想要起身,然而浑身上下仿佛所有骨头尽碎的剧痛让他仅仅只是想了想,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唔!”身体轻轻地抖了抖,为了初时醒来的起身想法还是付出了代价。连呼吸都带着痛楚,他唯有放缓速度,小心翼翼缓缓吸着气。
鸾逸一直等在屋中,因为床上的人太过安静,也只能安静,他迟迟没有发现人醒了。私心里既想让人醒,又盼着能拖则拖,待发现的时候他正端着茶杯有些僵硬的不知喝还是不喝。略一犹豫,他还是走到床边,抬手替九天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九天已经昏迷了整整两日,依着鸾耀的意思,原本要强行将人唤醒的,鸾逸到底存了些不忍之心,毕竟是自己真心回护过的弟弟,硬是给他争来了两日的好睡,若是今日再不醒,他也要采取些强硬的手段了。毕竟与魔界约定的日子临近,剩下的时间越短,天儿恢复起来恐怕越要遭罪。
将唯一能动的眼睛定格在鸾逸身上,九天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合理或者荒谬的理由。
这双眼睛带着毫不遮掩的疑惑,却过于平静,让鸾逸不免心生违和。经历了这次生死,里面多了些他看不懂也看不到的东西,但到底心中有愧,鸾逸微微撇开双眼,不再与九天对视,而是看着床帏徐徐道:“我讲给你听。”
事情从鸾晖被送到朝凤天开始讲起,简单几句带过,并不拖沓。
“十弟筋骨尽碎,跟你此刻的感觉怕是无二般,不过好在他还昏迷着,不用遭跟你一样的罪。”鸾逸坐在床边说些有的没的,他知道九天想听什么,只是那些话题太过沉重,他需要让自己有所缓解。
九天回到朝凤天便一直在牢中度过,这些事情他倒是当真不知,所以即便有些偏离重点,他还是认真听着。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即便鸾逸不情愿讲,也早晚会说到,九天并不着急。
“十弟中了迷桑花毒,唯有曼陀罗入药方能解除,魔界算准了这点来要挟,用质子换解药,九弟,你就是那个质子。”
九天敏感的注意到鸾逸对他的称呼变了,但是他也清楚,鸾逸没有说实话,至少没有说全。如果父亲一早有此意愿,左右都是死路,他何苦要遭一遍天诛的罪?
果然,他的九弟还是聪明的,鸾逸苦笑一下,“你可知最开始的人选是谁?”他微微向后一靠,将眼睛落在了高处,似在回忆,“……是我。”
时间追溯到五天前,鸾耀召见鸾逸。他们要救鸾晖,必然得答应梵尘的要求,送一个质子到魔界。梵尘有他的打算,鸾耀也有他的应对,这个人只要看似地位尊贵,实则无足轻重,这笔买卖就不算亏本。几个皇子都有母妃撑腰,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鸾耀还想坐稳这个凤主之位,这些人便轻易动不得,算来算去,只有老五老六最合适,不过鸾鸣有鸾齐护着,自然是不好动的,那么合适的人选就只剩下了一个鸾逸。
鸾逸没想到自己隐匿锋芒,低调从事,竟会招此一劫。在知道魔界的条件时,他便隐隐料想到了结局,只是多年算计不能因此功亏一篑,所以他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鸾耀忘了,或许那些兄弟姐妹们全都忘记了,但他还记得。尚有一个人,原本也是天之骄子,如今零落成泥,却还是留着凤凰的血脉,又比他更加无足轻重。那个人便是九天,他们曾经的九弟——鸾天!
因着天诛之刑被秘密判决,所有人都不知道,鸾逸也是给鸾耀献策之时方才得知,九天已经被判了天诛,这件事板上钉钉,也必须给鸾晖和静雅娘娘一个交代,所以结果就是,天诛,九天受了,人质,他还得做。
很好!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如果不是浑身上下疼得钻心,实在动不了,九天真是要大笑两声了。都说天诛是魂飞魄散之刑,怎们就独独让他活了下来?作为唯一一个天诛刑下活着的异类,他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