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一行人刚一落地,天界一边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鸾耀不急着阻止,为的便是让九天难堪。来的人大部分识得九天,不认识的也早有耳闻,史上唯二叛逃天界的人,还是母子俩,怎能不让人心生好奇。
九天只微微垂眸立在梵啸身旁,仿佛这议论的中心与他无关,自小难听的话听得多了,他倒并不觉得有多难熬,尤其是现在心境已变,听来只觉得愚蠢可笑。唯一摸不准的是魔界的这些人和父亲的心思,他要在魔界立足,因此这些人的反应反而比那些刺人的目光更令他在意。
梵啸先是看了眼不欲阻止的鸾耀,又转头看了看九天的反应,略一挑眉,微微提了些气,“看来今日的主角不是你我,倒是另有其人。”
他声音不大,但含了内息,一些功力稍低的人只觉心肺闷堵,即刻闭了嘴,剩下的人,被鸾耀抬手制止,也噤了声。
九天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魔界这边的动静,意外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意甚至好奇那些四散的流言蜚语,比起旁人的描述,他们似乎更在意自己的判断和亲眼所见的事实,也或许对于不相干的人和事他们并不感兴趣。九天不自觉牵了牵嘴角,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天界这般喜爱斤斤计较。”
“魔君倒是什么人都敢用,今日这样的场合,带个叛徒,恐怕不合适。”鸾耀意有所指,看着低着头略显平静的九天,皱了皱眉。
梵啸不以为然,嗤笑道:“合适与否岂是输家做定论的?”
鸾耀的脸色阴沉几分,一旁殊沂接道:“不过四座城池,契印已在屋中,你自取便是。”
鸾耀淡淡撇他一眼,殊沂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急切,赶紧撤到一旁不再言语。
对方由属下作答,这边也就用不着梵啸回话,狐惑掩面一笑,好看的眉眼扫了扫天界众人,“看来这屋子是好进不好出啊。”
诺大的场面突然变得宁静,天魔两边无人敢再接话,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九天一步步走进屋子。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都愣了愣,直到屋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半晌,九天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提着四城契印,身上脸上沾着片片血迹,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他身上,只见他拿着契印竟一步步走向鸾耀。
狐惑一惊,跨出半步,被梵啸单手拦住,另一只手摸上腰间,果然,东西不见了。
此时的九天已经走到鸾耀面前,他直视着鸾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上去,信封上的二字清晰可见,那是魔界向天界宣战的“战书”,也是九天向鸾耀宣战的战书!
鸾耀并不接,他有些森冷的看向九天,“不要忘了,你始终留着凤凰的血!”
“只有一半,不是吗?”九天轻轻抬眸,漆黑的双眼仿佛泥潭,让人看不清,更看不懂。鸾耀猜不透他口中的一半究竟是因为入魔,还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九天有些脱离掌控……还不够,他应该更痛苦才对,就像他的母亲一样!背叛他的人,应该下地狱,下到万丈深渊!鸾耀的思绪有些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一丝红色的血线似藤蔓般爬上他的双眼,一闪而过,嗜血诡异。
一旁的殊沂将战书接过,九天也并不介意,转身欲走。这一幕突然刺激到了鸾耀,眼前的背影似乎与多年前的那个女人重合,意识里只重复着一句话:不能放“她”走,把“她”牢牢锁在身边!
九天只觉得一股巨风从身后卷来,想要躲,刚一转身便被狂暴的内息震退数步,胸腔如遭重锤,一口血便涌了上来。他擦过嘴角,眼前已经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鸾耀出手,除了梵啸又有谁接得住?
“想打架?”梵啸挑眉,“我倒是愿意奉陪。”
鸾耀瞬间清醒,微微眯眼看了眼梵啸身后得九天,收回手侧身而立:“你这是要毁了上神之约?”
“那帮早就该归于混沌的老家伙们的约,毁了又何妨。”梵啸不着痕迹的移了一步,挡住了鸾耀的视线,“这药剂山的结界比之几年前不知弱了多少,别跟我说你没感觉。”
鸾耀自然是有感觉,否则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在契印交接的屋子里设下埋伏。他自然知道杀不死梵啸,不过也是为了试探罢了。
“那帮家伙恐怕挺不到下一次圣武会了,封神之日将近,到时候他们归于混沌,爪子就伸不了这么长了。”梵啸看向远处的山迹,一股强烈的怨恨化作无形的气压压向四周,“届时我看谁还能拦得了我!”当年若不是天神插手,他早已杀上天界,又何至于被父亲封印,与芸霄生离。
似乎被梵啸的话点醒,鸾耀突然勾起嘴角,“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芸霄究竟是怎么死的?”
九天的身体倏地一僵,梵啸可以替他挡住视线,却挡不住鸾耀的话语。
梵啸周身的气压瞬间转冷,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冻住,“霄儿是生是死我自会亲自去朝凤天上确认!”流云传来的众多消息里,唯独芸霄的生死,他不敢碰,也不相信。碰了信了,怕会失控。
“芸霄的死不是秘密,你不妨去查一查,也免得下错了棋,信错了人。”鸾耀意有所指,他隐隐能看到梵啸身后近攒着拳头的九天,怎么,以为离开了他的身边就会有好日子过了吗?好戏才刚刚开始,他的报复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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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之力虽已减弱却余威仍在,他们无法在药剂山动手,战贴已下,不过各怀心事,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梵啸破天荒地坐了马车,只叫了九天一人侍候。他支着头斜斜靠着,半眯着眼,似乎有些累,“说吧,什么时候偷的战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