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为了某一人放弃这得来不易的一切,可那人挥袖太决绝,眼底霜冻又几分,他和他之间,终究是有一层无形隔阂的。
宁清握紧了手中锦囊,隔着一层软布去感受芙蓉石的凉,不觉间又是郁上心头闷出口血来。
较之南疆玄天宗领队病倒的愁云惨淡,东境千鹫宫要平和得多,颜淮寒潭之下滋养经脉,戎肆守在地宫之外。
戎肆抱着剑,不自觉去想,给少宫主传信是对的吗?瞒着府君是对的吗?
他觉着对。
似府君这般温善之人,本不该和劳什子正道天骄有牵扯,他自是他,是世无双的府君,不是为了他人踌躇不决,又伤及自身。
他也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护一护府君。
颜淮浸在寒潭之下,他这闭了眼,总似在悬溺边缘徘徊,随水逐流的发散开,又被一指发带缠了去处。
颜淮睁眼时,是一抹幽绿掠过眼底,万般光华尽入他眼,又在他视线一低时寂灭,满池青莲不知愁,冬来亦无霜雪摧,偏在这一人之侧失了色。
颜淮收袖起身,他离了寒潭,再无水雾能近身来,石门开时戎肆回身拜他,颜淮只摆了摆手,没多说什么。
在千鹫宫,他这府君从不是闲人。
宴岐近来身体状况又反复无常了不少,扯着半疯癫的舒华予直唤颜清,吓得舒华予直哭,拍着宴岐肩直叫他去死。
“颜清……我的颜清回来了……”宴岐笑得疯癫,被舒华宴皮笑肉不笑地挥开了手,一字一顿道:“您可别异想天开了,舒颜清早死了。”
“不会……怎么会……我儿宴止呢?!快把他叫来……”宴岐当真是有些疯魔了,甚至控制不住他自身灵力动乱,险些把殿内全掀了。
舒华宴护着舒华予一退,正见几枚银针掠过,制住了失控的宴岐。
是府君一行人凌风而来,手诀翻转间将宴岐困在了一方小天地中。
混乱的场面霎时得到了控制,被制住的宴岐见了熟悉鬼面不由一喜:“宴止呢?我儿宴止,他可把东西带来了?”
“少宫主自有考量,宫主还是先歇息的好。”周觉摇着扇,笑意浅浅。
他这太极打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宴岐并不管他,只死盯着为首的颜淮,问着:“宴止呢?他答应过本尊的……”
“主上自会守诺。”颜淮隔空抽了针,长袖一拂,宴岐就躺回了他的病榻上去。
“此前,你还是少惹是生非的好。”
舒华予受惊地藏在舒华宴身后,她不敢看宴岐,只不断重复着:“去死……去死……”
“就是死……你姐姐颜清也得陪着我……”宴岐咧嘴一笑,神色扭曲得不可谓不恐怖。
舒华予闻言惨叫了起来,本柔美的面孔也布满了泪痕。
舒华宴前跨几步,镇定道:“这舒颜清早被您炼了生魂,生生死死,您都寻不着,也见不着她的。”
说这话的他就像个看客,不知内情者,还当舒颜清和舒华宴并无瓜葛。
“你这逆子……”宴岐有气无力地看了眼舒华宴,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长的,越来越不像他和舒颜清任何一个,自甘堕落,又花花公子。
“什么子?我可不是您的子嗣,我姓舒。”舒华宴一笑,拉起了藏在他身后的舒华予,“小阿予,我们回去。”
舒华予性温怯懦,受不得刺激,如今她常在舒华予和舒颜清两者间切换,记忆也停留在了舒颜清和宴岐在一起之前,舒华宴也只能把她当妹妹哄着了。
好在,宴止有钱,舒华宴嗑福寿丹那是一罐一罐的,舒华予也不显老,舒华宴叫自家小姨做同龄人不会太变扭。
舒华宴他们走了,不代表颜淮他们也能走了,哪怕宴岐如今的宫主位有名无实,千鹫宫各要位也早被宴止换成了自己的人手。
但宴止的好胜心让他留了宴岐一命,待到两人定下的约完成时,宴止才是这名正言顺的千鹫宫宫主。
在这之前,宴岐不能死。
宴岐的性命不是握在他手里,而是宴止手里,只要宴止要他活,他就不能死。
“宴止……他做得到的……做得到的……对吧?”宴岐挣扎着爬了起来,死死盯着正在加固护灵阵法的颜淮看。
颜淮没看他,只道:“他做得到。”
宴止才是这惊世无双之才,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境,纵是上古时亦无他这般奇才,天时地利人和野心兼具者,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这多年谋划,一步步埋下的棋,终要有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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