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们口中的魔君,已然涉局。
颜淮眼睛离好全还有一段时日,蒙眼药布也要时常更换,否则便是满目血污的下场;他不喜旁人触碰或是偏帮,这一样一样的事,便也只能他自己轻为。
点点细微的刺痛凝在一处,在颜淮解了绸布落地时成了他压在唇上的一抹白,他眼角的血泪还没干,仅能靠着神识识物,指尖药布也带着些潮湿,无声诉说着今日天色阴郁。
他眼上刺痛传来时,远在千鹫宫的宁清闷咳了些血渍出来,今日天色阴沉,不止是边疆战场,也涵盖了一片宁静之下的府君院落。
宁清轻抚着胸口摊开了掌心,只见一抹残红,他眼睫微颤,颇为茫然地挤出丝笑来,低声喃喃了句:“有些疼……”
不知缘何,他心口有些发疼,就好像,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在他不知不觉间发生了。
“颜淮他当真还好吗?”
“君上安然,公子不必记挂。”
宁清笑意寂灭眼底,戎肆向来这般冰冷麻木,涉及颜淮的事不肯向他透露分毫,这转瞬深冬至早春,他连颜淮的一封信函都没收着,颜淮真的像这些人说的,安然么?
宁清咳血不是小事,颜淮吩咐过他们照顾好宁清,还特地留下了秦牧之和戎肆。
有颜淮留下的种种药方,宁清还复咳了血,秦牧之匆匆而来,戎肆抱剑脸色也不太好,倒是宁清相对镇静,秦牧之诊脉时他一直很沉默,直到秦牧之看他,他才问了句:“秦师弟,你告诉我,颜淮他当真还好么?”
他见宁清眼底质疑,只收了视线低声道:“他很好,好得不能更好。”
好得,眼睛还没好全就远赴边境,好得,一个亲近之人都不带,生怕透露半分惨凄。
“不要骗我。”宁清下了个定身咒,眼底疑痛不再掩藏,“好不好……”
“……师兄他当真无恙。”秦牧之一顿,并不去看宁清,也任由这定身咒束缚。
“……他好便好,便好……”宁清视线一低,收手刹那秦牧之又能动了。
“对了,秦师弟。”
“不必告知他此事,徒增烦忧。”
本是欢喜得不能再欢喜的两相惦念牵挂,偏又因着这欢喜互相瞒藏,早春夜下寒凉,玄衣公子在望凉薄雾霜,也有人卧榻远望。
他隐约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对颜淮的爱,将许多话都压下了喉头。
不如不看不闻,自欺欺人……
欺至何时?心底有道声音在问他。
宁清抱着膝头沉默许久,自问自答道:“他肯与我亲诉时……”
亲自诉说?这对颜淮来说很难,他惯于沉默,这苦乐喜悲于他不甚分明,左右不过如此,说与不说,又有何异。
他这一生做过最大的决断就是把宁清带回来,藏起来,不让任何人伤了他去。
可他现在在做的事,或许就是在伤他。
一把旧剑权做最后的仁善,两方僵持半月终于迎来了最初步的试探,热血撒在了颜淮亲划界线之上,这柄颜淮随手抽的旧剑,他一松手也就随之落了下去。
“杀无赦。”是他重复规则,是界线外的玄天宗弟子怒而无言,只要宁九尘和南思远不下令,他们就无法跨过界线一步,也无法替那同僚收敛遗躯。
笔直站立的魔君一指绸布蒙眼,不掩他俊美无俦,可这一眼看去,总让人觉着,他连血都是冷的,这般容姿,也不过是徒增其可怖。
宁九尘喉结滚了滚,终于将眼前的魔君和昔日宗门内龟缩的哑巴对上了,那年被他废掉经脉的瞎哑废物,如今竟成了魔族主君。
“若知今日,我早该一剑了结了他。”
“长老不要冲动。”南思远扬手按回宁九尘抽出剑刃,“东境等的就是我们先撕破这层薄纸,我们可不能冲动行事。”
“若不冲动一番,又怎知结局如何呢。”他们说的话,魔族们都听得见,楼御笑着开了口,甚至还有空捡起颜淮扔下的剑,“你们要是不冲动一下,我何来祭品血祭我魔族先辈。”
楼御笑容骤收,一剑重重刺下,任那血色染上他面庞,他瞳孔中隐隐有翡色掠过,“这就是你们人族的下场。”
“你?!”界线外的修士群情激奋,常言道死者为大,这魔族人竟然这么羞辱他们同僚?!
“我?如何?”楼御舔了舔唇边血迹,“来杀我啊,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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