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窗户,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哪里。
在矿洞……那只蜈蚣呢?!
等等……
凌致呢?!
谢然吓到一个激灵。
他背上有伤,因此侧躺下的,现在他下意识一转身,压到背后伤口不说,贴在身上的仪器也掉了好几个,引得机器一阵鸣响。
凌致瞬间弹了起来——他一直在病房里守着谢然,方才不小心睡着了,明明只是打个盹,谢然竟突然醒来了。
“哎!快翻回去!你压到伤口了!不,你还是别使劲了,我帮你翻回去。”于是谢然一脸懵逼的被凌致扳着肩膀又翻成侧躺了。
“喝点水。”凌致见谢然似乎想说话却又发音困难,倒了杯温水给他插上吸管递到嘴边。
“你有没有事?”谢然喝了口水,急切问道。
凌致觉得一般人应该会问“这里是哪?”“我昏迷了几天?”“我们怎么逃出来的?”
却没想到谢然第一句话竟是问自己有没有事。
凌致笑起来,举起自己的手“你再不醒过来的话,我这伤都要长好了!”
其实就是划了一道口子,不算太深,谢然昏迷了六天,凌致手上这口子都要结痂了。这种小伤放在以前,凌致顶多随便撒点药粉别发炎了,但艾德里安帝国的医疗也太仔细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准王妃”了,给他厚厚的包扎了一层,还定时给他换药。
“你昏迷了六天了,这里是帝国王都的医院,你之前住过,不过不是这个病房,你可能认不出来了。再就是今天上午我刚刚去把咱们的救命恩人给‘保释’出来,它这几天被研究所按着好一通化验测试呢,最后我用你的名义把它提前带出来了。”
“救命恩人?”
凌致拎起正趴在他腿上蹭蹭蹭的猫猫,放在谢然面前“猫猫啊。其实你看见它变身之后的样子了,不过你当时神志不清,大概是不记得了。能想起来一点点吗?”
“只记得我让你赶紧走,你还在那磨蹭,我吼了你一嗓子,你走之后我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凌致又叙述了一遍,等他讲完这一系列始末,突然发觉自己的手竟然不由自主的牢牢抓着谢然的手,十指相扣的姿势,大概是太激动了,情不自禁就抓住他的手了。他的手很凉,骨节分明又修长好看,凌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谢然却抓着他不放。
“对了,”谢然依旧抓着他的手“这几天有人来给这件事做过笔录吧?你怎么说的?”
“就……就,实话实说嘛。”凌致心弦紧绷起来——该来的总会来的。
“实话实说?你告诉他们高能榴弹炮是我用的,然后我一个人单挑那虫子,你缩在旁边瑟瑟发抖?”
——全中。
凌致还真的就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不说实话?”谢然眯起眼睛,挑眉看着他。
凌致表情渐渐变换,脸上稚嫩青涩的表情褪去,许久后平静道“上将大人,你早就知道。你想怎么办,有什么打算?”
“可以继续当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拆穿我?”凌致想要抽出两人相扣的手,但谢然紧紧攥着他不放。被这么大力一扯,谢然险些掉下床去,嘴唇都白了,显然是扯到他伤口了。
凌致见他微微皱眉,突然觉得心疼,一时间进退两难,气氛陷入尴尬。
“我一直都知道。那时候你站在我病床前训斥手下,我虽然昏迷了但还能听见些外界的声音,你太不小心了。”
“那为什么还要带我过来,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大费周章的?”
“你觉得呢?”
谢然平静的看着他,酒红色的眸子沉沉的,晦明不定,说不出的哀伤“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真的喜欢你,想把你骗回来,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我最想要的。”
凌致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说到底,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谢然这赤诚的爱。
他辜负了谢然,他本来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骗过他,偷到图纸之后一走了之,留下恨的咬牙切齿的谢然。
原先他可以安慰自己,谢然爱的也许是那个少年青涩的,被自己演绎出来的人,或者只是爱上他那漂亮可爱的皮囊。若一旦假面撕开,谢然的爱自会无影无踪。
——但谢然一直知道。
始终凝视着躲在假面后的他,所有凌致以为不属于自己、借假的表象骗来的爱与深情,其实真的都是献给他的。
“我不敢拆穿你,我怕你一走了之。或者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你也一样会离开,我只希望这假象永远这样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