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乘风这次病得凶险,水土不服又感染了疟疾,要不是傲云来得及时,怕真是要把小命儿交代在这儿了。
“听医生的话,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乐乘风躺在救护车上,看着傲云离他越来越远,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傲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医院门口,单薄得就像一个纸片人。
老猎户走了,带着他对妻子的爱,永远地沉睡在无人区那片神秘的土地里。
傲云拆开老猎户临终前交给他的东西,那是一本厚厚的日记,记载着老猎户这一生的传奇。
“今天是陪护林队的人进保护区勘察,在他们之中有个叫阿朵的姑娘很有意思……”
“我对阿朵表白了,但是她拒绝了我,我不明白,我可是这里最优秀的勇士,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阿朵说盗猎者很可恶,我不敢告诉她我以前也干过这活……”
……
傲云只翻了几页就合上了,他坐在门口望着一望无垠的原野,想哭却又什么也哭不出来。
“阿爸……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呀……”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孤独是什么感觉,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家不成家。
巴根的狗还没有被领回去,巨大的狗头凑过来摩擦着傲云的膝盖。
“你在安慰我吗?”
傲云摸着它的毛说:“谢谢你……”然后他就想起了,乐乘风给他发的那些短信。
他打开手机一个一个往下翻,足足有一百多条,简直是事无巨细。只看文字,他都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
“这个傻小子……”傲云终于笑了。
在他的世界里,乐乘风就像是一个冒失的闯入者,他一门心思要和他做朋友的执着劲儿,最终撬开了他的心防钻了进去。
从此以后,他的生活突然就充满了欢乐,这种感受既让他觉得新奇,又让他有些患得患失,快乐是乐乘风带来的,那么同样的他也可以全部带走。傲云接受不了,就如同他接受不了阿爸的离开一样。
虽然长这么大,他和阿爸讲话、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但是他依然觉得幸福,因为不管怎么样,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永远有一个人在看着他,支撑着他,那就足够了。可现在,这个支柱突然倒塌,让他猝不及防,尤其在知道了阿爸是一心求死的时候,残酷的真相,彻底击垮了他脆弱的神经。
他是盗猎者的孩子,是阿爸仇人孩子。
乐乘风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临近期中了。
是几个兄弟去医院接的他,一路上大家似乎都在回避着一个问题,让他不得不在意。
“我问傲云的事情,你们怎么支支吾吾的?他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杨新瞅了一眼荔姝,说:“你瞎想什么,他好着呢!”
“不对!我觉得有事儿!荔姝——”
“啊——啊?这——”
“你说呀!”
荔姝被他问得烦了,发脾气道:“就是高校联合那个剧的选角黄了呗!”
“什么?!就凭傲云那实力会选不上?连B角都没有?”
荔姝难过地点点头,说:“傲云他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了……”
杨新默默地在手机上给他发了个校园论坛的链接,乐乘风打开一看,差点没气炸。
视频上那个选角导演指着傲云的鼻子骂,说他唱的是辣鸡,没有一点点感情,还内涵他是关系户!
“太欺负人了!”
“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偷偷录的,还发到网上,现在帖子里全是嘲讽傲云的,这群跟风狗!”
“哎?!乐乘风你跑慢点!你才刚好!”
乐乘风等不及了,他必须马上见到傲云,虽然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但至少要给那个人一个拥抱!
拉开排练室的门,就看到傲云正对着镜子起舞。
乐乘风不懂他跳得是什么,但是他就觉得这个人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他穿着黑色的练功服,每一个旋转都透出一股子凌厉,他一会儿像邪恶的黑天鹅,一会儿又像是跌入在凡间的堕天使。荔姝说的没错,傲云变了,变得非常彻底,甚至比他们刚见面时更冷更孤僻,他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傲云……”
“你来了。”
乐乘风走过去把人紧紧抱住,说:“对不起。”
傲云就直直杵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把头轻轻搁在乐乘风的肩上。
“谢谢你。”
他们两个人都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但是正因为如此,让他们的关系又亲密了一分,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失败滋味,是所有人都不会再得到的心灵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