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你的悟性不错。”昏暗的都市照明的余光,映射在冲锋衣男子模糊的脸庞上,与他表情里奇怪的欣慰相映成趣。
“那除了我之外,在我的家人当中,到底谁是哪吒,我父亲,我母亲,还是两位都是?”萧飒沓不愿跟对方探讨自己的“悟性”,不愿被陌生的朋友随意叫做“孩子”,这让人不自在。如今连自己的父母都牵扯进来,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连出气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身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就要将他从头到脚整个吞噬。
“你父亲?你母亲?”冲锋衣男子从嗓子里再次迸发出那种诡异无比的非男非女的音调,但不久就重新恢复成正常的中年男声:“你父母是我不知道的人,所以从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但你不是刚刚说过,你是哪吒之友,是我的朋友,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萧飒沓疑心对方不愿向自己透漏更多的线索,“现在却说我父母是你不知道的人,你觉得我会怎么想,相信你,还是怀疑你?”
“你知道方程式吧?”冲锋衣男子突然问,“遇到无解的情况,需要怎么做?”
“在答案里注明‘此方程无解’就行了……”萧飒沓不假思索地应答道。
“没错,正如你所说,方程虽无解,但题目本身是有答案的。‘无解’恰恰是这道题的正解,也是题目的答案。”冲锋衣男子鞭辟入里地化解了对方的质疑。
“无解……”萧飒沓嘴里默念着冲锋衣男子的辩白,呆萌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历来信仰的是“有至少一个解的方程式”,本不喜欢无解。
见萧飒沓陷入长时间的思索,冲锋衣男子转身抬步。
“你为什么说,是哪吒的朋友?”萧飒沓猛然发问。
“当你的朋友,才能实现我的愿望。”冲锋衣男子回答得很直接。
“你的愿望,是什么?”
“去婴冢迷宫……”
“婴冢迷宫?那里是哪里?”见对方抽身离开,萧飒沓伸手想要挽留,但头脑中各种轻重不齐的震撼、冲撞和打击限制了他的行动,只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哪怕向前迈一小步都会跌倒。
冲锋衣男子闻声停下脚步,并不答话,也不回头。
“能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吗?”萧飒沓右手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虚弱地屏住呼吸问。
“不能。”冲锋衣男子掷地有声地回绝了萧飒沓的请求。
“但你说过,你是哪吒之友,是我的朋友?”萧飒沓不解对方顽固的坚持,继续努力恳求对方,“看一眼朋友的尊容,不算是过分的要求吧?”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现在还不能给你看。”冲锋衣男子抬手将连身帽檐向下拉得更低,不再犹豫逗留,启步渐行渐远,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起风了。柔软微暖的熏风静静地吹透萧飒沓敞开的荧光黄色风衣,默默带走他暗藏多年的伤感和孤寂,他不知所措地迎风站立,目送似曾相识的冲锋衣男子远去,直到树梢上几只黑色的鸟儿各自呱呱地叫嚷两三声,才将他从失落中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