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是条件反射?叫你动时你不动,不叫你动时你乱动,实在不招人待见!
颜鸢儿恹恹地甩了甩手,但没敢使大气力,心说只消脱离对方那即便陷入沉睡仍不失强劲有力的掌控就好。谁知来自男人阳刚之体那股较劲的力量,此刻远远胜过女儿家不痛不痒的若即若离,她的手想要挣离开来貌似不那么容易。
不经意间,颜鸢儿的视线蓦然定格在楚夜轩的脸上,发现对方竟睁着双眼望向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禁让人惊愕不已:他居然苏醒了过来!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伸手以前,还是伸手以后?难不成刚才这一握,是这小子故意为之?
令人欣慰的是,楚夜轩的骤然复苏,并未带给在场的颜鸢儿太过震撼,可知那道清澈得无垢的目光透过俊朗的外表投射在身上,足以使人放松警惕。见对方的神态祥和且纯真得不含丁点恶意,她趁势把手一缩,毫不费劲儿便收了回来。
“你是刚醒,还是从未失去过知觉,选择在这里装睡?”颜鸢儿的提问一针见血,但内心并不确定对方会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便自我解嘲地想,这小子哪怕仅仅是开口说话,乐意屈尊向故人寒暄致意,就目前而言也算是久违的突破吧。
“你特意过来看我,不打声招呼好像不太合适。”楚夜轩的声音里少了当初在江边操纵巨石处决栾凤娇时的盛气凌人,既富磁性又充满男性魅力,不会让人感到些许的不适,“无论是步戾纳,还是之前的贺秋凌,我提供的条件极其优厚,投其所好,保证能够一拍即合。我在想,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呢......”
“你果然跟贺秋凌和步戾纳有过接触......”颜鸢儿恍然大悟。
“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她们利用我,我反过来利用她们,公平交易,双赢结果,谁都不吃亏。”楚夜轩承认得很坦然,“步戾纳让你来找我的初衷,恐怕是要你自己看见真相的吧……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时间,都留给你细细品鉴好了,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以高水准的沉默来配合你的好奇心!”
自己看见真相,又要我细细品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颜鸢儿四下观望,偌大的观察室里除了必备的医疗器械外空荡荡的,就算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哪怕多搁上一张A4纸,一颗核桃或是一柄发卡,都会打破原有那种近乎虚无的协调感,足见完全容不下多余的杂质。
供奉楚夜轩后脑勺那个天然乳胶枕头,连枕套都是全密封结构,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打探,但什么都没摸着,果断排除掉。承受楚夜轩身体重量的那套多功能床垫,四角直接与整张床的支架固定,严丝合缝得全无缝隙和缺口,况且床垫内部充斥着敏感无比的传感装置、复杂电路和精密零件,被人强塞进异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拆开检查工程量过大,权且排除了再说。不在枕头里,也跟垫子没多大关系,剩下的只有受夏凉被遮挡着的这副男人的躯体了。
这该如何是好,楚夜轩身上什么都没穿,总不方便直接对他说“请把被子掀开,让我看看你的身体好不好”吧,即便对方欣然应允,自己好端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家,也会觉得尴尬不是?要不要看呢,仅仅是严肃的查案,又没有非分之想,更不是心存邪念,行得直坐得正,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怕他怎的!思前顾后,心理斗争了将近十分钟,终于鼓起勇气面向楚夜轩,操着比蚊子的嗡嗡声大得有限的嗓音,极度婉约地开口提议道:“不好意思,可以把上身露出来给我瞧瞧吗?”
颜鸢儿自知这一请求多少有点“非分”之嫌,把话说完后不敢有片刻的懈怠,开始聚精会神地打量楚夜轩充满阳光的脸庞,通过察言观色解读对方对于自己的出言无状有何反应。虽说楚夜轩之前非常爽快地承诺给予配合,但接下来即便不是正式检查,毕竟也涉及身体检查,难保他不会因为心生嫌恶而反悔。
观望着观望着,一心静候佳音的颜鸢儿惊奇地发现,眼前这小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居然把两眼给闭上了,加之整张脸向外透着面无表情的冷峻,就好像他从来就没有苏醒过来一样。于是猜测,这一切多半发生在她扭捏退缩的犹豫之间。
“楚夜轩,你还好吧?”颜鸢儿诚惶诚恐地问候着,探头瞧了瞧监控仪器上的心律、血压等数值,确认对方仅仅是再一次沉睡了过去,身体并无大恙,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地。要不再等等看?她又呆呆地凝视着身旁这位我行我素的“睡美男”,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小子仍旧沉寂不语,没有半点想要睁眼的征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高水准的沉默”啊,用比较容易让人理解的话来替换,便是又睡过去了的意思。
沉默,还高水准,有话不敢直说,算什么大老爷们儿!也好,既然你装糊涂,拽什么高水准的沉默,那本小姐不如领你这个情,什么孔孟之道程朱理学,什么男女之防授受不亲,到了这个时候统统给我边儿去,由我来亲自动手,丰衣足食!
掀异性的被子,被子底下的男人还没穿衣服,颜鸢儿还头一回遇到。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受情势所迫,何况对方早已默认,那就硬着头皮速战速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