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学生沸腾了,哗然一片。
习婉君点燃了检讨书,将打火机收回口袋里,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纸管,让它在空中优美地烧成一串灰,然后被风一点一点地刮走。
她听着底下各种对她评头论足的声音,闻着墨水打印在A4纸上化为灰烬的味道,看着检讨书烧一截飞一截地在空中成为杂质,脸上终于没了笑容。
这时候老师跑上讲台也无济于事了,反而有逼迫学生的嫌疑,辅导员万般无奈地又走到她面前和她干瞪眼,可惜习婉君没看她,指尖最后一点白纸被她丢在地上,火苗像只饿昏头的饕餮,丁点不剩地将检讨书全吞噬光了。
李颐泽撑了把黑伞站在烈日炎炎的校门口,角度极偏地观望着他们这场升旗仪式。
他和习婉君的学习环境不一样,他的世界里除了玩就是读书,所在的学校也没有一个像习婉君这么胆大妄为的,今天这样的检讨,他长这么大是头一回见,真真实实的,不是电视里演的。
但他也不会因此就给习婉君贴上坏学生标签,她只是不乖,不是坏。
李颐泽戴着眼镜,隔着五六百米的距离,他也依旧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最多就看见习婉君背过身去,下台阶的时候动作很轻缓,连后脑勺那根长长的高马尾也甩不起来了。
要等他们结束,进去打声招呼吗?
李颐泽想想还是算了,他转身拉着行李箱去了公交站。
他这趟原本是要回家的,正好路过他们学校,想起袁宇说今天他有可能要上主席台替习婉君念检讨,所以他才好奇地中途下车顺路过来看看的,没想到习婉君还是自己上去了。
李颐泽等车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的在想,袁宇跟习婉君交往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原则上来讲,袁宇从小到大也算是父母和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可习婉君不一样,那些人已经给她贴上标签了,而袁宇之所以会喜欢习婉君,该不会就是欣赏她的叛逆吧?这种叛逆会潜移默化地传染给他吗?
不不不。
李颐泽摘下眼镜捏了捏睛明穴,心想:“婉君也就偶尔叛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讲道理的,不然我当初也不会光听声音就觉得她是个理性的人。”
可这个理性的人最近干的事没一件是经过大脑的。
李颐泽钻牛角尖出不来了,等他重新戴好眼镜时,错愕地发现他等的公交车刚好从眼前开过了,而这边开往他家的公交就这一路车,不转车的话估计还得再等半个小时。
“哎~”他青天白日叹了口气。
公交站离学校不远,他站在那里还能听到一个男人对着话筒在讲话,听语气应该是一位老师,讲的无非就是希望各位同学以后引以为戒,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
相比之下李颐泽竟觉得习婉君的检讨书要生动得多,他虽然看不清习婉君的表情,但他能从习婉君的语气间感受到她与众不同的台风。
这个人挺适合站上讲台说点什么的,普通话也标准,当时怎么不学播音呢?
是因为太高冷?
李颐泽又矛盾地否决了这个形容词,相处了几次之后,他发现习婉君其实也没那么高冷,就比如她上场打球的时候,上树捕蝉的时候,她笑起来还是很阳光明媚的。
李颐泽独自站在公交站里,想东想西的,直到人家学校散会了,他的公交也没来。
“她就是袁宇的女朋友吗?怎么会看上她啊?”
“小声点,没准听得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