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宇知道这人极有可能就是习婉君的奶奶了,那瞬间他忽然有些同情她。
落锁的两扇木门各贴着两条交叉的白纸,萧索的彰显着这户人家里有人去世,袁宇只要一想起习婉君每天都要进出这扇门,就替她一阵难受。
他顺着未拉窗帘的窗户看进去,最外间是客厅,一米高的柜子上端坐着一台很有年代感的老电视,几只木凳子叠放在一起靠在墙边,矮矮的茶几桌上没有放置茶具,只有一个烧水壶,除此之外没有沙发,没有盆栽,白灰墙被笔涂鸦得乱七八糟的,地上的砖却褪了色,平整的地面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被凿出了许多凹凸不平的小洞,其中有一个洞像是新的,旁边还溅出几块碎砖。从客厅的门再往里看,分别是天井和一间看上去被物件填得很满的卧室,里面采关不好,看不清具体。袁宇往旁边走了几步,从隔壁另一扇窗看进去是一间脏乱差的厨房,厨房后面有一个通往屋顶的楼梯口,他扒在窗户边仔细看,能隐约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看见另一间卧室,除此之外应该就没了。她家只有一楼,不知道有几口人挤在这么一个地方过日子,生活看上去可能连小康标准都达不到,从前他只认为习婉君是个经济独立的人,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还跟学校申请了贫困助学金,袁宇从来都知道她家不富裕,没想到是穷成这样了?
这样四堵斑驳的大理石墙和一个平房屋顶圈起来的一小块地方,原来就是她生活了20年的家呀?
大清早的,家里就一个人也没有,都在忙什么呢?
她父母应该在田里干农活,她弟弟应该去上学了,她奶奶刚刚出门不知道哭着要去哪里,习婉君估计是去县城找他了。
看也看了,他现在打算回到县城里跟习婉君会合,却有些放心不下刚刚那位老人,一个失明的人哭成那样是打算去干什么?袁宇转身看着巷子里那个走路蹒跚的老人,正想着跑过去扶着走一段,这时邻居一位40出头就做了奶奶的妇人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迎面见到一个英俊得不像话的小伙子,眼神亮得精光都溢出来了。
“谁家孩子啊?生这么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这里基本上讲普通话,只不过大伙儿说的语速都偏快,自然而然地带了点本地口音,他学不来,却听得懂。
“阿姨好,我不是这里的人。”
袁宇讲话字正腔圆,声音听起来既好听又有礼貌,妇人打量了一会儿,忽然联想起来了:“哦!你是不是来找她们家婉君的啊?”
这是唯一一个说起习婉君时,脸上不带贬义笑容的老乡,袁宇对她有了点好感,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正犹豫着要不要向她多打听打听习婉君的家庭情况,那妇人就叹了口气,哀其不幸地说:“你就是她带回来的那个外地男朋友吧?人一早还因为你跟家里吵架了,后来可能是把她弟弟打了还是怎么样,他弟弟跑出去没多久,她和她小姑就追着出去找人咯。”
袁宇听完后脸上的微笑就彻底消散了,连胸腔都一起一伏的紧张起来:“严重吗?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妇人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嚼人舌根了,不欲多说,抱着孩子又返回屋里去了。
袁宇顾不上许多了,他一个电话打过去习婉君没接,直到催了三个电话,习婉君才接听。
袁宇张口就问:“你在哪?”
“啊?什么?”
习婉君那边似乎在极速奔跑,声音被风带得有些飘远。
“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没在县城?”风声停了,习婉君大口喘气的问了他第二遍:“你没在酒店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