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庞大的庄园,笼罩在若隐若现的山间晨雾中,掩映在郁郁葱葱绿植之中的,是青灰宛若怪物的高大墙壁,墙体因历久经年而斑驳陈旧,略显鲜亮的红褐房顶非但没带来一抹活气,反倒像倾泻其上的干涸血迹。
一辆火红的1966年经典雪佛兰impala踩着油门停在了庄园锈迹斑斑的铁门外,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都是典型的高加索人种,鼻子高大,嘴唇单薄,淡金头发卷曲,蓝绿的虹膜。
男人穿着皮质夹克衫,戴着墨镜,整个人带着股散漫高傲的味道,而他身边的女伴身材火辣、穿着凉爽,即便浑身都是名牌饰品也掩饰不了她糟糕至极的穿衣品味。
“杰森,这就是你爷爷的老宅?”女人纤细白皙的手搭在温热的引擎盖上,身姿不经意就露出妖娆的曲线,而男人从善如流地搂住,不以为意道:“据说,从我先祖来到美洲起,他们就选中了这块被神灵祝福之地,这栋庄园有快两百年的历史了。”
“哇哦。”发出不走心的赞叹,女人在杰森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祖父始终不肯离开这里,哪怕这块狗.屁地方成天阴沉沉的,不利于他的肺部疾病。”杰森摇了摇头,推开小女友道:“父亲的话,医生的话,全家的话,他都听进去。”
小女友仔细观察着有钱男友的表情,才小心说道:“我以为你是来参加葬礼的。”
“是的。”杰森不耐烦道,嗤笑而不安地挠了挠散乱的头发,“他们一定要我到场,毕竟今天除了葬礼,律师还要宣布遗嘱,老头就非要选在同一天。”
他不喜欢这座老宅,就像是天性,就像是老鼠畏惧着猫科捕食者一样。每次当杰森看向那座青灰斑驳墙壁和如血红顶时,他都感到了内心深处,从灵魂泛出来的颤栗。
他在这里度过了从八岁到十一岁的三年,但那三年早就被他封存在了记忆里,如今,连他自己都想不太起来了。而他也两三年都没见过祖父,直到此刻……
不远处的山路上,又一辆看上去便价格不菲的豪车开了过来,车灯昏黄的光,就像猎食者在夜幕中的两只瞳孔,很快,从迷雾中开出来的车身展示出惊人的金属光泽和美感。
杰森阴沉着脸,再次低声咒骂一声。
“爱德华。”他轻声喊着,墨镜遮掩的上半张脸翻出一个白眼,但从银灰古董豪车上蹦跶下来的年轻人却格外热情豪爽,直接大步走来,就给了杰森一个熊抱。
“哦,杰森,我的兄弟(brother)。”他满脸写满了没心没肺的快乐,还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Shit!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杰森再次咒骂,却只能表情尴尬地回抱,干巴巴道:“我们是堂兄弟(cousin)。”
“可你就像我亲兄弟一样。”爱德华不以为意,用能把人肺拍散的力度,用力地锤了锤杰森的背部,后者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好不容易从拥抱中脱身,如果你管这个叫“拥抱”!杰森扭头看到了爱德华开来的古董车,不由惊叹道:“722?”
这美到令人窒息的流线金属车身,俨然是梅赛德斯1955年出产的经典款300 SLR 722,据说曾在意大利跑出过157.62公里/小时的冠军排名,那可是半个世纪前!关键是这款市面上早就找不到了,只在汽车博物馆能看见。
爱德华大笑地拍了拍车,车身令人惊恐地震了两下:“不是原版,是仿造的。”
刚为爱德华对722粗暴行为而痛心不已的杰森立刻淡定了。
在庄园房屋里,上一代人早就到齐了,参加老祖父詹姆士·维拉斯克斯的葬礼。没错,这是个西班牙姓氏,所以一般没耐心的喜欢简写一切的美国人会称他们为“维拉斯家族”。
詹姆士·维拉斯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亚当接手了家族公司,育有长孙杰森;次子安东尼,接受了欧洲分公司的业务,常年住在德国,有爱德华一子。
长女卡梅尔,嫁给了曾是律师,如今已经是国会议员的米勒先生,有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儿,极端环保主义和动保少女,叫做梅格。
最小的女儿叫海伦娜,很不幸再十六岁时就得传染病去世了,她的雕像至今还竖在维拉斯庄园的后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