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总是要摘下来的。
今天不摘,总有一天我还是会胡思乱想,想要探个究竟。
只是不明白,我怕的,到底是什么。
“那我摘了?”
君不知点头。
我轻轻的将面具摘下来,固定面具的红色绳结顺着君不知的脸上滑落。
头发散披在肩上,虽未束起,但却不显凌乱。
五官俊俏,轮廓分明,还是那一身掩藏不住的高雅之气。
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几缕闲发垂在额前,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纵使还有不太自然的殷红薄唇,苍白面孔,但这些放在君不知身上就是感觉十分的好看。
可是在那脸上却有五道刀疤。
每一道都像是烙印在上面,与俊朗的五官格格不入,触目惊心。
有从眼角划下去的,有从颧骨划下去的,有从下颚滑下去的。
看得出来,每一道刀疤当初在划的时候都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深可见骨。
“这疤?”我喃喃着抚摸其中的一道,“与我的好像。”
我脸上也有一道淡淡的疤,从眼角到下颚。
“这就是我说的债,我……欠了一个人。”
“几万年前我欠了他,他消失在我的面前,没有一点痕迹。”
“我自私的想着,赔他一条命吧,这样消了我的孽债,也是好的。可又想起他曾告诉我,人立于天地间,是因为责任。所以我不能在那个时候丢下三界不管。”
“浑浑噩噩的活着,孤孤单单的活着,面貌毁了能怎样?这一切都是我当初自作自受,是我将一切都理解错了……”
“但是好在,飞白给我送来一副面具,说我是他与三界唯一的联系,这面具能通过我让他回来。”
“我本是不信的,可苏木也一起劝我,苏木从不骗人,他告诉我,戴着总还有个希望。”
飞白就是现任天君,苏木则是现任人君。
听说三君在上任前就认识,情同手足,看来的确如此。
“你的出现让我灰暗的生活有了光亮。”
“我在地界偶遇出差的你,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脸上的淡疤,都让我有一种熟悉感,让我想要靠近。”
我听他诉说着,轻抚着他脸上的每一道疤,就像在抚摸自己的脸。渴望着能够减轻他身上这万年的伤,即使我知道,只是徒劳。
也许那几个夜晚他在我的脸上看到了过去的他的经历,又或许他将我当成了他愧对的人,才会几次在我耳边低诉。
几万年以来,君不知独自承受着愧疚、懊悔,现在才会将我当成唯一的慰藉。
“其实只要你对我简单的解释一下,几句话的事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其实不管怎样,只要他跟我解释,告诉我,想与我交个朋友,又或者告诉我,我很像他的一位朋友,再给我讲讲他的这些故事,我还是会像从前那样洒脱,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自作多情。
说到底,我其实就是一个替身吧。
“真不知道你的嘴是干嘛的。”我喃喃抱怨。
平时就闷闷不语,我真的怀疑他的嘴只是个摆设,张着只是为了好看而已。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现在遇到了你。”
“嗯?为什么?”
身体被君不知拉近束缚在他的怀里,抚在我脑后的手掌微微用力,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的更短。
他湿润的唇瓣紧紧贴附在我的嘴上,将我未尽的话语尽数淹没在这个吻里。
不像平日里温柔的他,微凉的舌滑了进去,用力的探索我嘴中的每一个地方。
他身上的茶香味偷偷溜进我的鼻尖,加深了这个吻在我脑中的记忆。
原来吻,可以是茶的味道。
直到嘴中的空气快要完全耗尽,君不知的唇才缓慢的抬起,舌尖又在我的嘴角蜻蜓点水般舔了一下,才终于心满意足。
君不知抱着我,我发现他真的很喜欢抱着我,从前便是如此。
从……前……?他好像并没有这样抱过我几次。
“因为我发现,我的嘴还可以用来做这个事。”
“你……你不要脸。”
我推了一把君不知,是假意的,也就没有推开。靠在君不知的怀里,我想起刚刚的茶香。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如你所愿了。”
“什么?”
“我想要每时每刻都将你放在我身边,我想要将你卷入我暗淡无趣的生活。你从出现在我眼前的那天开始,就是特殊的存在,我想让整个地界、整个三界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靠在君不知的胸膛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从心口的地方传来。
一字一句,在我心里安家。
“你知道吗……熟悉感,并不代表什么。”
君不知指是摸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
“我不知道你愧疚的人对你来说是什么意义的存在,甚至不知道他是男还是女,但是……不论如何,我都是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的,我木有枝有自己的尊严。”
“放心,我确定我想要的那个人就是你。”
君不知听我说完这话,没有犹豫就回答了我。
这让我终于确定,纵使曾经与孟婆豪言壮语,约定不会那么俗套的掉入尘世的感情;纵然在酒馆、在奈何桥看惯了生离死别、隐瞒欺骗、爱而不得。但在这失去记忆的漫长岁月中,我还是爱上了一个人。
爱的不明所以,爱的猝不及防。
在我还没有弄明白搞清楚的时候,我好像就爱上他了。
“所以老板,不论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我瞒过你什么,请老板你一定要记住,我都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你只要记得我心仪的人是你,永远只有你。”
话折子说过,相爱的人之间,是不会伤害对方的。
这个我记住了,君不知的话,我也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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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酒馆我一定一定要给杨怿的这笔生意打上几折。
明明两三天就能解决的事情,被君不知拖拉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木楚宛命轨里最后一个地方,也就是那时南魏的城门口。
沧海桑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著名的乱葬岗。
说它著名,是因为这里的尸体真的很多。腐烂的、新鲜的……嗯,应有尽有。
尸体多,魂魄也就很多,可我用灵力探查了一遍,并没有木楚宛的。
对于魂魄,我应付起来算是得心应手。
可是对于尸骨,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一点点筛,将这些魂魄与尸骨一一对应。
抬眼望去,这漫长的尸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