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这个水莲,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不知怎的就和老爷好上了,恨得她一度想打死她。不过,现在她已经年老色衰,唯一的女儿也死了,整日里一副哭哭啼啼的苦瓜脸倒霉相,病病歪歪的,养着她确实不划算。
她转念一想,不如卖了她。
“水莲是可不是普通下人,她的身价银子可不能少了,总得给个几十两才行。” 有了钱,她再去人牙子那里挑下人,爱买哪个就买哪个,岂不是更好!
“用几十两银子买一个病弱婆子?夫人果然财大气粗,我一个穷酸,当真赎不起夫人家的奴仆。”贾琛冷笑。
姜夫人本也没期待贾琛一口答应,便笑道:“哎呀,这做买卖,哪有不讨价还价的?水莲在我们家几十年了,早年也是个能干的,我舍不得她才要价高了些。你不乐意,还价就是。我们穷家小户的,家道艰难,于银钱上自然计较一些。你是我家女婿,难道不该多帮扶我们?再说了,这两年的节礼,你还欠下不少呢!我吃的亏又和谁说去?”
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贾琛现在深有体会,这样的亲戚他着实高攀不起,还不如早点断了好。
“我竟不知岳家生计如此艰难,既然如此,我愿意把姜氏的嫁妆退还给姜家。我的日子也不富裕,只是夫人开了尊口,我也不能当没听见,想来想去,家里唯一能动的只有姜氏留下的嫁妆了,您意下如何?”
退还嫁妆?还有这样的好事?姜夫人吃惊的看向贾琛。当日姜氏的嫁妆就是她一手准备的,对外她号称备了六百两的嫁妆,可嫁妆里有很多是以次充好的东西,实际价值不会超过三百两。
“姜氏没有留下子嗣,只要姜大人亲笔写下两家断亲的书证,我就把她的嫁妆全部退回姜家。她的嫁妆有多少,想必夫人是清楚的。”
姜夫人当然清楚。
蚊子再小也是肉,谁会嫌钱烫手啊?飞来一笔横财,不要白不要!断亲什么的,吓唬谁呀?不过是一个宁国府分家出去的庶子而已,有个勋贵子弟的虚名罢了,有没钱又没本事。大姐儿一死,这门亲就算白结了,再等姑爷续了弦,不断也断了。
她本来也没指望靠女婿,谁怕谁!断就断!
姜夫人当家作主惯了,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姐儿命薄早逝,是我们两家没做亲家的缘分,拿回嫁妆纯属不得已,你看安排在哪天比较合适?”
“这不是什么急事,夫人大可和姜大人慢慢商量一下,再答复我不迟。”
“不必商量,我等着拿这钱过年呢!你可不要反悔!明日我就把断亲书给你,我们一手退嫁妆一手断亲书。”姜氏才嫁过去二年,花用有限,姜夫人估摸着至少能拿回来二百两的财物,心里怎么不急?
“自然不悔。还有,莲妈妈的卖身契?”
“等我拿到了嫁妆,水莲就卖你,作价十两银子,如何?”
“一言为定!”
***
贾琛回到丛绿堂,找到杨妈妈说了退还嫁妆和水莲赎身一事的始末,杨妈妈一拍巴掌,赞道:“二爷做的好!”
“我一开始并没有断亲的意思,也没提给莲妈妈赎身,只说要接了她出来养病。”贾琛和杨妈妈解释道,“那位姜夫人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直接开了高价要卖人,着实令人厌恶。姜氏自小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想来没少受委屈,没的我还要拿她当岳母孝敬!我宁可在银钱上吃些亏,也要把这门亲断了!另外,姜家好似还不知道我考中举人的事,明儿妈妈退嫁妆时小心别说漏了嘴,免得徒增波澜。”
杨嬷嬷一一记下,立刻带着人手赶往宁荣后街的老宅,开了库房,按照嫁妆单子的记录,将姜氏的首饰、衣物、房内摆设、绸缎布匹、被褥等取出,一一装箱。
比较麻烦的是,嫁妆里的大头是家具,有些东西如今正放在屋里给租客用着呢。冒然撤了家具,让人家住空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