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琛兄妹看着宝玉左右为难的样子,不免暗自偷笑。两人不等宝玉做出决定,就拉着手从尤氏的院子出来。不想一出院门,就迎面遇见了薛姨妈和宝钗母女。
薛家和宁国府两边,主子们都是互相认识的,但若要论亲戚关系就远了,只能从荣国府的王夫人这边算,勉强算个拐弯的亲戚。要不是薛家如今住在梨香院,勉强算个近邻,恐怕宁国府的讣闻也不会发到他家去。
自贾珍的丧仪开始,薛家母女已经来过府里好几次了,倒不算稀客。
贾琛携了惜春上前请安,开口道:“姨妈一向安好?薛大妹妹好!”
薛家不愧是皇商之家,家资豪富。薛家母女衣饰考究自不用多说,连带的丫头仆妇们都穿着绸缎面子镶风毛边的素色衣衫,一行人齐齐整整。宝钗本就肤白,叫头上宝光莹然的珍珠头面一衬,越发显出牡丹花般雍容华贵的美貌来。
薛宝钗落后薛姨妈的半步,冲贾琛浅浅的屈膝一礼,又微微一笑,“琛二哥好,惜春妹妹好!”
贾琛道:“我这些日子忙的团团转,姨妈和妹妹来了也不知道,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薛姨妈仔细打量了贾琛一番,一脸心疼的说:“琛哥儿不必客气,我们都好!倒是你看上去瘦了好些。这段时间你必定是日夜操劳吧?真是受苦了。”
“不打紧。忙碌是真的,可我帮手也多,姨妈不用替我担心。对了,蟠兄弟来了吗?他前些日子送来一副顶好的寿材,我还未好好谢过他的盛情。”
薛姨妈自然知道寿材的事,还知道贾琛并不曾要这东西,又退给了薛蟠。
“他去前头上香了。我家蟠儿是个实心肠的孩子,听到你这里要东西,就只捡最好的送了来,也不管合适与否、能不能用。他的心是好的,你可别嫌弃他行事莽撞才好。”
“姨妈说哪里的话,我知道蟠兄弟是一番好意,只有谢他的。姨妈和妹妹是来找大嫂的吧?大嫂的娘家人也来了,宝玉正在里头玩呢,您快请进吧!”
众人别过,方各自走开了。
***
秦可卿像一朵日渐枯萎的离水之花,花容惨淡、奄奄一息的缩在榻上。
惜春站在锦榻一侧,不由暗暗吃惊。秦氏平日里最是爱惜容貌,又讲礼仪规矩。她但凡起得来,哪里会懒于梳妆、脸色憔悴的在榻上接待客人?
“侄媳妇,我和二哥来看你,你觉得怎么样?”惜春轻言细语的问道,她只知秦氏生病,却不知病的如此重,心里略有几分慌张,忙回头向贾琛求救,“二哥……”
秦可卿本就醒着,见有客至,忙让丫头扶了她缓缓起身。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了惜春坐在身旁,“劳烦姑姑来看我,我并不曾怎样,就是身子乏了才略躺躺。二叔安好!快请坐。宝珠,快倒茶来。”
男女有别,贾琛不便和惜春一样到秦氏近前慰问。他隔着珠帘,望见秦可卿露出一截瘦骨如柴的雪白手腕,软软的拉住惜春的手,心下便知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如何了。
他不由担心起来,既怕她起了不好的念头,又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和性命。
她日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要跟着他这个二叔在宁国府过日子的。难道他会虐待她吗?她的日子会比之前更艰难吗?贾蓉的的死,是谁也料不到的意外。而且他从来没想过让秦可卿替贾蓉守寡,夫孝三年期满后,他甚至可以支持她改嫁,开启另一段人生。
秦可卿这样自苦真是大可不必。
瑞珠早就想给贾琛送信求援了,可秦可卿硬是拦着她不许去。好不容易等到贾琛自己来了,她赶紧前来求告,“我们奶奶日日都在哭,饭也不肯吃、药也不肯喝,身子都要熬坏了,二老爷替奴婢劝一劝吧!”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