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临时失信,显然惹怒了黛玉。她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很快车厢里传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贾琛无奈摇头,黛玉爱哭,可他只是无辜的传话人而已,难道不该把眼泪留到宝玉跟前哭去?他在车窗前劝慰了半日,黛玉方止了眼泪道:“哥哥,我们快走吧,不值当为了一个失信之人误了自家的正事。”
“妹妹说的在理,那我们即刻出发了。”下次他再不敢揽这种苦差事了。
贾琛迅速上了马车,传令出发。车内暖炉、茶水俱全,他舒了一口气,躺在柔软的羊皮褥子上,然后把通灵宝玉紧握在手,开始吸收其中的灵气。
托通灵宝玉的福,他这几年来身康体健,不论体力、记忆力,甚至五官的灵敏度都较常人更胜一筹。他也不是没幻想、期盼过更灵异、更玄幻的“好处”。不过,在他吸了许多次灵气、奇迹也没有出现的情况下,少不得抛了妄想。所谓“玉能养人”,或许有这点好处便该知足常乐了。
占了宝玉的便宜,贾琛也不好再责怪他什么,只得将路上遇见的民间小食、稀奇玩物买了几件,送到黛玉的马车里,希望哄得她开颜。
一行人在瑟瑟寒风中闷头赶路,约莫一个半时辰就到了小杏庄。林管家带着林家旧仆们涌上来磕头行礼,贾琛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了几句“罪过”,忙命众人起身,又护着黛玉进了后院。
“妹妹一路辛苦了,累不累?宝玉失信情非得已,妹妹且饶他一次,你看!”贾琛掏出通灵宝玉,“他的人虽不曾来,他的玉却来了。一会儿我把这玉放到供桌上,让林姑父看一看,和宝玉来了也是一样的。”
黛玉瞟了通灵宝玉一眼,也不说原不原谅宝玉,只道:“哥哥别担心,我很好。林管家他们在外面吧?我想见见这些老家人。”
看来黛玉心里还是稍稍存了些小疙瘩,贾琛也不多劝,“我先去看看祭祀的准备情况,你和林管家他们说完话,再来堂屋。”
“哥哥稍等。”黛玉取出一个锦匣,“匣子里头是林家历代祖先的遗像,烦请哥哥张挂于正堂之上。鸳鸯姐姐,你捧着匣子随哥哥先去前院。”
一直躲在黛玉身后的鸳鸯这才上前接过锦匣,低着头走到贾琛身后。自打贾琛回京,鸳鸯便处处回避与他照面,两人话都说不上两句,可鸳鸯也从不曾给过他冷脸瞧,好似并没有生他的气。
贾琛猜不透姑娘家的曲折心思,也没有令贾母改变心意的法子,纳妾一事便不了了之。不过,这次她能跟着黛玉出来,一定是经过了贾母的首肯。贾母怎么会改变主意呢?难道因为他们拒绝给二玉换婚书,怕他气急了闹事?还是想图谋其他?
“鸳鸯,你……”
黛玉的嬉笑声如天籁般响起,打断了贾琛的话。他回头看到她一脸的戏谑,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才笑骂道:“小丫头,刚刚还哭呢,这会儿又笑什么?两府里,谁不知道我问老祖宗求鸳鸯姑娘被拒的事?虽说有些丢脸,我们又不是结了仇家,难道还不能说话了?”
黛玉慢慢悠悠的道:“可以说呀,谁不让你们说话了?我不过就笑了那么一下,哥哥就恼羞成怒了?别忘了,鸳鸯姐姐是跟着谁才能出府来的,也不说谢谢我,哼!”
“哟!这是你的功劳?好吧,多谢林姑娘了。”哄得黛玉开心了,贾琛又嘱咐道:“林管家这些人都是你家的旧人,你年纪还小,我看也不必太讲究男女之防,尽管大大方方的见。鸳鸯,我们走吧!”
贾琛和鸳鸯去了前院,林管家带着林氏旧仆入内拜见黛玉,“老奴林长义,携林家旧仆前来拜见姑娘,姑娘安好!”
众人齐齐跪下磕头,黛玉不由红了眼眶,“快快请起,管家,这些人是……”
“待老奴为姑娘介绍。这是此处的庄头林大勇和大勇媳妇,这是老奴的养子林石头……”众人一一给黛玉磕头请安,黛玉每见过一人,便让紫鹃发一份赏钱下去。
“姑娘可还记得您的奶娘王嬷嬷?王嬷嬷和她儿子早早去了,这是她的儿媳和两个孙女,她家如今只剩下这母女三个,也是可怜。”
黛玉还记得王嬷嬷当年陪她入京,后因年老体弱又回了南边之事,不想如今人都没了,便有心照顾她的家人,“我在宁国府里新得了一个院子,尚缺一个管事妈妈和几个粗使丫头,王嫂子,你要是愿意,今日就跟了我去府里伺候吧!”
王家母女三个自然是千肯万肯的,“这是姑娘好心照顾我们孤儿寡母,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多谢姑娘,大丫二丫,快给姑娘磕头!”
“好了,快起来吧!紫鹃,你带她们下去收拾一下行李,再给她们讲一讲府里的活计和规矩什么的,其他人也下去吧!林管家留步。”
“是!”
待众人退下,林管家忙上前几步走近黛玉,低声问道:“姑娘这些日子可好?老爷去世后,荣国府里可有人怠慢姑娘?琛二爷待姑娘如何?”
黛玉也低声回到:“管家放心,我很好,外祖母待我如旧,哥哥也很疼我。我在宁国府有了自己的院子和月例,和他家姑娘是一样的。我觉得,父亲没有看错人。”
“这就好,老爷英明,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老奴也觉得琛二爷确实是个可靠能为之人,头脑、眼力、人品样样都是好的。姑娘不知,老奴现在帮着他打理生意,他拿着老爷给的银子做本钱,怕要不了一年,那本钱就能翻倍的赚回来。琛二爷赚了钱,肯定越发感激我们林家,对姑娘只有好处。”
“哥哥做的什么生意这么赚钱?”
“说来不过是买卖石材、木料、灯具等物罢了。因着后妃省亲一事,京里好些人家正大兴土木建造重宇别院,琛二爷的生意正巧赶在这当口,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不过,琛二爷说,宁荣二府中人全然不知他做生意的事,还特意交代我保密,姑娘记得别说漏嘴。有一件事,奴才怎么也想不明白,正想问问姑娘。琛二爷再三交代我,除非银货两讫,不许我和荣国府做生意,姑娘可知道是怎么回事?赫赫扬扬的荣国府,难道会没钱赖账吗?”
“这个……”黛玉想到荣国府的奢华享乐,一大家子的用度,出的多进的少,“我也不太清楚。哥哥既然这么交代,你照做就是。宁荣二府虽然都姓贾,不过到底是两家人,他们私底下有什么矛盾纠葛,我们这些外人也难探究竟。不过……”
明明父亲留下遗命,让哥哥尽快替贾林两家交换婚书的,这事哥哥怎么丝毫不提呢?黛玉不由起了疑,是哥哥忘了换婚书的事,没和老祖宗提?还是哥哥提了,荣国府却没答应呢?是谁在从中作梗,王夫人吗?就像她拦了宝玉不许他出席林家年祭一样。
“姑娘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