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渐渐在脑海里面形成回音,并且越来越清晰。谢景喉咙里面像是哽住了什么东西,世界好像变成了旋涡接着一股脑地沉进深渊之中,重重地落在地面,猛然敲击在头部,谢景猛一睁眼,身体向前冲,不觉痉挛了一下,开始大口喘气!
“哈……呼……呼……”
最初的眩晕感渐渐被身体接触的冰凉触感所代替,后颈疼痛不已,麻痹到极致的意识开始恢复,他的视线一点点聚焦。
“哗啦——”手被铐住了,一挣扎就发出金属碰撞的窸窣声响。
谢景甩了甩头,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似乎不透光,不像厂房,更像是矿洞。在头顶上方有几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牵过来的电线,接着灯泡,可能是因为洞壁并不光滑的原因,只要有风灌进来,灯泡就会拼命晃起来,在洞壁上投射出虚晃的影子,晃得人眼睛疼。
“醒了?”身旁传来含笑的声音,“委屈你了,再等一下,很快我就带你回家了。”
谢景张了张嘴,嘶哑道,“怎么?还得辛苦带一具尸体回家这么多此一举干什么?”
任霄依旧是笑着的,“怀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这语气倒是颇有几分父亲对待自己孩子的关切之情。
谢景立刻毫不客气地反问,“因为我会像我母亲那样吗?就如你说的,最终惨死在你的手上的,我的母亲那样吗?”
“她啊!”任霄语气一顿,听起来有些惘然,“其实我挺喜欢她的,漂亮女孩谁不喜欢呢?这一点你可要感谢你的母亲了,如果不是她把你生得这么漂亮,你怎么有机会勾引得了那个什么处长呢?又怎么会让我棘手呢!”
棘手?谢景倒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让他棘手了。
不过谢景并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起来似乎有些好奇的打量四周,“你们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提炼血剂的?”
“嘘!”任霄挑眉,“仔细听,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谢景下意识,“什么?”
“上面离爆炸的地方太近了,我怕你听到动静会觉得不舒服,所以特意带你下来了,这样让你好安心一点。”
“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想在这里把他们都解决了?”
“那倒不是这样。”任霄耸耸肩,语气轻松,“这里不是我的地界,我属于我大哥的,不过我特意打听过,他确实曾经在这个地方大批量的制造那些粗劣的混合毒品,用以销售。我不干这么缺德的事情,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嘛,对于我这样的商人而已,留得住一个老顾客比吸引两个新顾客要强得多了。”
谢景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人会突然探讨起生意经,但是或许是情况也没有比现在还要糟糕的了,谢景也顺着他的话说,“可是新顾客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老顾客的啊。”
“你可以招徕很多个普通的顾客,可是混血种这样的,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任霄似乎真的是想跟他说一说,“就像大多数混血种知道毒品的危害,但是却绝地不会去碰。因为毒品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和人类无异,不去碰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们自控力比之常人要厉害。而是因为没有好处,这样说你能明白吗?”他询求谢景的意见。
“……”谢景挑眉,“不明白,能劳驾您开开金口,解释一下吗?”
任霄似乎觉得很有趣,笑了两声,“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直性子,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愿意做出改变,按照自己心性来的性子。”
谢景在他那充满笑意的眼神中耸了耸肩,“抱歉,我现在觉得你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是真的,谢景真的有这种感觉,他觉得任霄好像有点搞不清状况。
他不去任歌原来的地方,带着他来到这个废弃的矿洞。还告诉他自己的母亲死在了他的手上,现在把他铐住了还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他神志不清。
更何况不论是之前的地方还是这里,看起来很明显都废弃已久,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过来,所以谢景自然是不理解他这样的做法的。
但是这话并不让任霄生气,“好吧,我给你解释解释。我们在体质区别于常人的同时,自我心比常人也要强烈很多。换句话来说,我们几乎是极端的自我主义者。吸毒无外乎就是贪念毒品给自己心理上所带来的瞬间的迷惑感。我是这样认为的,这又不是实质性的,毒品扰乱神经,麻痹神志,可是这不是真的。我们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们可以完美的避开。因为我们一向追求实质性的好处,比如金钱、权利一类的。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觉得你很特殊,你好像不太注重这些东西。”
“你说的是金钱和权利?”谢景淡淡摇头,“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不过这得多谢我的母亲了,多谢她给了我这么一张脸。你所谓的这些东西,我爱人都有,而他的就是我的。而我只需要有这样一张脸就行了。”
任霄难得语塞。
谢景忽略他的表情,“继续说吗?”
“嗯。”任霄嗯了一声,说道,“直接一点,就是没有好处的事情,混血种大多是不会去做的。而我为了维系这样的客人,自然得用一点他们喜欢的东西来笼络人心了。”
“这样啊。”谢景在他仿佛有点兴奋的目光中移开视线,“所以,你所谓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任霄话是这么说,但是却抬手指着谢景绕了个圈,“我们是混血种,我不太了解所谓学院那边的等级制度是怎么划分的,好像是根据血统比例划分了大概六个等级。嗐,这都是那些老头子搞出来的玩意儿,他们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那腐朽的年代,不敢创新,固执己见,用那些条条框框来束缚着别人,还自觉很伟大。可是我们有能力活得更好,为什么还要墨守成规呢?”任霄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那些所谓的混合血剂的毒品用在人类身上虽然会带来极大的药性,但是副作用更大对吧?”
谢景点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这样的东西用在混血种身上是什么反应吗?”
谢景心下一凛,他潜意识里面似乎冒出了什么猜测,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不对,会有排斥反应的,这和人类不能输别的血型是一个道理。”
任霄笑道,“不是还有万能血型吗?”
谢景眉骨微微压低。
“这个得多亏了我那个大哥啊。”任霄说,“当年他作为攘岐之乱的发起人之一,虽然他本身不是那边所谓学院派的人,但是他和攘岐之乱的发起人关系密切,而那个人恰好是院方高层,所以因此他了解到很多事情。据悉似乎院方那边有一项工程就是专门研究这种东西的。一项关于混血种血统移植的基因试验,至于后来为什么不了了之,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个中缘由了。”
谢景疑惑地挑眉。
他们两人并将站在这个头顶亮起昏黄灯光的矿洞里,任霄点了支烟,烟头一明一暗照亮他意味不明的眼睛。他没有抽完,将未燃尽的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碎烟头,“这玩意儿用来放松放松心情倒是挺不错的。”他近距离盯着谢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轻声说,“这么多年,我大哥一直致力于找寻这个所谓的万能的血统。”
“……”
“当然,他找到了。所以,其实不管你是我的孩子,还是我大哥的孩子,这些都不重要。”
任霄伸出手,谢景条件反射地向后微微一仰,任霄的指尖从半空中滑了过去,在洞壁上出现流水一般的痕迹,稍纵即逝。
“重要的是你身上流着你母亲的血,而这个东西会给我带来无尽的财富。”任霄放下手,就这么看着他,笑得和善,“而我的财富将与你共享,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他是真的高兴,那瞳孔里毫不掩饰的欣喜的光芒在这个昏暗的地方依旧显得明亮,甚至连有种逼人的瘆亮。
但对于谢景而言,这真真切切的愉悦却让他本能升起一种形容不上来的心悸。
他能猜到任霄的意思是什么,也能明白这对于他自己意味着什么。但是谢景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他觉得这一切联合起来有一种违和感,但是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
“所以——”任霄几不可闻地呼了口气,“我得确保你不能,也不会从我的身边逃走才行啊。”
不能从他身边逃走?!
谢景眯起眼睛,肩背肌肉不由紧绷,居然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