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樊兴冲冲回到镇远将军府,顾不得已是深夜,自个儿在房里乐得大半宿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长随叫过来,咧着嘴吩咐二人:“你们去给我查,不管是使银子,还是使拳头,给我查出靖宁侯的短处来,记得越丢脸的越好,越快越好,不许叫人发觉了。”
兴武是个直不愣登的,有些不明白:“爷,靖宁侯惹您生气啦?干啥这么费劲儿,奴才带人套麻袋揍他一顿不好使吗?”
不等程樊回话,兴海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把这个傻子拉走了。
程樊知道二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调,可行事最是周全,在战场上探候都做过,也不担心他们露了痕迹,只兴冲冲去豫亲王府,那位王爷家里好东西多,他得多讨些回来给媳妇。
满腔热情的他,并不知道这会子自己惦记着讨好的媳妇,就快成别人家的了。
熏福院内,思佳白着脸急匆匆要出门:“奴婢这就叫干娘出府,去镇远将军府报信儿。”
关锦溪摇摇头,起身写了张纸条,放进小巧的药丸子里裹好,递给思瑶:“灵巧老子娘前几日不是受了凉?叫灵巧带着药丸子回去看她娘。”
听主子在耳边低低吩咐了几句,思瑶顾不得心下惊慌,扭身儿就跑。
主仆三人都很清楚,别说镇远将军还没请来圣旨,即便是请来了,眼下端郡王府递了高枝儿,凭靖宁侯府要脸又不要脸的矛盾性,也会想法子叫她成为端郡王府的媳妇。
昨晚程樊已经将司浩初和秦朗的话都告诉她了,佟氏那边能安排郑嬷嬷不动声色叫司浩初相看了她,如今端郡王府来提亲,佟氏就肯定不会干等着,肯定要闹幺蛾子,保证她不得不嫁。
果不其然,灵巧刚出门儿,灵春就瞧见佟氏带着人去了房氏那里。不等灵巧回来,她这熏福院就叫大力嬷嬷给守住了。
房氏吩咐,除了进出送饭菜的奴才,所有奴才许进不许出。关锦溪垂着眸子,苍白着脸,做出了逆来顺受的样子。
灵巧回来,还受到了盘问,问完便有两个嬷嬷去了她老子娘那里,将灵巧送回去的药丸子给收走,还派人盯住了灵巧的老子娘,不许她随意走动。
关锦溪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儿,直到了傍晚时分,关锦妍才笑着进了熏福院。
“我来给妹妹道喜了。”一进门关锦妍就笑眯眯道,“听额娘说,端郡王府大阿哥一表人才,身边美婢如云,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三妹妹有福呀。”
呀你麻痹呀,关锦溪头回气得在心里骂脏话,可面上只垂着眸子,脸色苍白如雪:“多谢二姐姐,上次见二婶跟岳夫人说上了话,想来好事也将近了?妹妹也提前祝二姐姐心想事成。”
关锦妍脸色猛地落了下来,她是来看关锦溪惨状的,没想到她脸上连人色都快没了,那张嘴还是讨人嫌的紧,直想叫人给她撕了去。
她也不再装什么和善人儿,冷笑着坐下,瞧着关锦溪即便仓惶都愈发叫人怜惜的娇美,心里的恨毒像是浓雾般溢进了眼眶子里。
“我从额娘那里听说了些事儿,好心来提醒三妹妹。那位大阿哥是身份尊贵不假,只听说他院子里时不时总有婢女被抬出来,虽说是从后门悄悄处置了吧,可瞧见的人仿佛见着破席子上都是血呢。”说着关锦妍又高兴起来,见关锦溪脸色更白,笑得更开怀,“虽说你是侯府家的姑奶奶,可听二姐一句劝,嫁过去千万听话一些,不然若是突然病逝什么的,大伯可不会替你做主。”
关锦溪紧抿着唇,咬着后槽牙开口:“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二姐姐一个姑娘家,还是别挂在嘴边的好,叫人知道了,怕是要笑话靖宁侯府的教养。”
关锦妍冷哼着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关锦溪:“你倒是还惦记着跟镇远将军求助?或者是武平伯府的三阿哥?别做梦了,灵巧的老子娘只能老老实实在浆洗处呆着,哪儿都去不了,你也不用指望着把消息给传出去。”
关锦溪手上的帕子都拽变了形,好一会儿,才面色灰败抬起头,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不劳二姐姐费心,我这当妹妹的,怎么都得嫁在姐姐后头,想必离我出嫁,时日还久。”
“你!”关锦妍气得扬起手,随后在思佳和思瑶阻挡下,胸脯剧烈起伏了会儿,才气急败坏出门,“你给我等着,我看你嫁了人还怎么嘴硬!”
听着她在门外尖声吩咐大力嬷嬷仔细守着,不许叫任何人出入,又过了一会儿,关锦溪那强逼出来的难看脸色才和缓下来些。
思佳拍着胸口:“多亏格格没叫奴才去找干娘,不然可就真坏事儿了。”
要知道明面上陈婆子母子可是房氏的人,若叫人知道他们替关锦溪办事儿,命都保不住。
思瑶恨得红了眼:“想来二格格回去,定要跟二夫人纠缠,肯定不会叫格格嫁在她后头。”
关锦溪脸色淡然:“早嫁晚嫁的,也没什么干系,能不在府里碍人眼,也是好的。”
两个婢女想了想,还真是,嫁出去过好日子总比在府里受气强,便也不再憋着气。
有关锦妍的哭诉,佟氏自是更警惕了些,又有司浩初传过来的话,她没少在房氏耳畔念叨。
一时间熏福院内外都噤若寒蝉,连熏福院内丫鬟的家人都被盯得死死的。
灵巧老子娘那里被搜了好几遍,过了好几天的功夫,灵巧老子娘才松了口气,将闺女给她缝在肚兜内侧的药丸子,在碧箬居的婢女来取浆洗的衣物时,偷偷给了红枝。
红枝又通过已经定了亲事的采买李达将药丸子送出府,李达不敢自己去送,只收买了个小乞丐,叫他去镇远将军府送信儿。
按理说没那么容易见到人,正巧那小子摸到镇远将军府时,程樊刚下朝,在门口碰上从琉璃厂淘换书画回来的常三儿,俩人说着话的功夫,程樊就叫个小孩子扑了腿。
常三儿惊讶:“这是?”
程樊也摸不着头脑:“你谁啊?”若不是个孩子,他估计就一脚踹出去了。
眼见着那孩子掏啊掏,掏出了个黑漆漆的丸子。
程樊:“……”
常三儿:“……”还以为是个找爹的故事,这就叫人恶心了,他早饭都差点吐出来。
那孩子见两人脸色不对,赶紧捏开了丸子,将纸条递给程樊:“大人,有人给您送信。”
程樊挑了挑眉,不情不愿拿过那纸条,只看了一眼,立刻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