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山区办起热闹的盛宴。淳朴的农户们争相向方澄穆献上代表胜利的葡萄酒。
他们的兴奋压抑在心头,口笨说不得出。只能在一杯杯交错的酒水中尽情释放。
方澄穆挺明白他们高兴些什么。
方澄穆的荣耀,就是他们的荣耀!
山区闭塞,出行不易。别的地区的公民能自由地到广场上结交朋友、争取选票,山区的农户光取水灌溉就耗费大半天。
所以这一带已经好久没有人当上官了。他们俨然一群城邦里的外乡人。
当初潘达罗斯把山区的农田送给方澄穆,多多少少也有把他变相放逐的意味。
没想到方澄穆非但因此获得公民身份,还把山区的农人拧成一条绳。
伴随着引水灌溉网络的布展,山里的人还会有更多的闲暇走出大山,到广场上同其他的自由民辩论交锋,争取他们的权力。
短视的潘达罗斯看不到里头的微妙变化。他只能看到方澄穆挖几道引水沟来收买人心。
而且方澄穆显然跟他对着干。因为灌溉沟渠没有通向他的农田。
潘达罗斯也绝不会低声下气求着方澄穆给他挖一条,反正他的农田靠奴隶劳作,挑水的辛劳不必由他本人负担。
太阳神阿波罗能夺去潘达罗斯的声音,夺不去他打小报告的心眼。
他命代言人给小王子帕里斯捎话:“尊敬的王子,您才是城邦正宗的血统。须得提防心怀不轨的埃涅阿斯。他在民众间威望极高,想必要抢走你的王位。”
帕里斯正跟他抢来的绝世女子海伦欢娱。隔着床边的帘帐,懒洋洋地打发传话的人:“王位也轮不着我呀。你该找赫克托尔。”
帕里斯从来都是懒洋洋的德性。打仗往后缩,享受忙上前。正常特洛伊战争,全因他强行把早已身为别国王后的海伦抢过来当妻子。
捎信的人很为难。潘达罗斯不去找赫克托尔是有原因的。
赫克托尔正直勇敢,爱护他的每一个兄弟。他才不会听信离间兄弟感情的谣言。
帕里斯听罢传话人的理由还不上心:“赫克托尔都不想,我凭什么替他担心?”
传话人抹着额头的汗。回去没法交差了都。
床榻上的海伦王后,现在是海伦王妃,抚摸着帕里斯的脸颊劝他:“你还是上点心吧。”
帕里斯意乱情迷:“这本不该我操心的事。我该操心的只有你,你比获得金苹果的阿芙洛狄忒还要美。”
床榻上交织着男女比银铃还响的笑声,以及满载欢娱的气息吐纳。
海伦劝他的夫君:“你不在意,你的哥哥也不在意。这样一来,王位就真的被埃涅阿斯抢走了。”
帕里斯话照说,活不停:“我真的不在乎王位。我的父亲是多么孤独,他没有佳人的陪伴。”
“可是一旦埃涅阿斯当上王,他会放逐我们,甚至把我送回去。他一定会的。他总打算讨好迈锡尼的强盗们。”
海伦的忧愁叫帕里斯的动作缓下来。
她说得不错。该死的埃涅阿斯是主和派。当初特洛伊同迈锡尼人开战前,还穿着裤衩的埃涅阿斯就提议把海伦送回去平息战火。
帕里斯越想越气,气得把树藤制成的木枕一把扔出去。
被木枕砸中的代言人总算意识到得趁热打铁,哭着力劝:“我的王子,莫说您最爱的女人,就连您自己也要被埃涅阿斯放逐。前提是他能当上王。”
帕里斯一个劲直骂。
他要保护他的女人,他要捍卫他的王位。他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身子从帘后走出来。他要找他的长矛和盔甲。
帘帐后的海伦连忙叫她的夫君站住。
“勇敢的王子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了埃涅阿斯吗?不,那样你也会被判处刑罚的。我不要你为我受苦。”
海伦说着潸然泪下。帕里斯赶紧钻回床上哄她。
海伦又厉声质问传信人:“你真是个坏家伙。你和你的主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竟敢挑起王室兄弟间的决斗。”
传信人匍匐在地上大声辩解:“将军的意思只是叫帕里斯王子多用心,没教他去决斗。”
帕里斯在床上直跺脚,几乎要把整座床踩塌。
他生气地反问:“除了决斗,我还有什么方法捍卫我的尊严?”
传信人这才把潘达罗斯的真实意图说出来:“埃涅阿斯曾在公民大会上替一个外乡人说话。杀掉这个外乡人,就能狠杀埃涅阿斯的威风。”
帕里斯来了兴致。他是战功赫赫的王子,杀一个外乡人实在手到擒来。
站到方澄穆的麦田上,不可一世的王子有些后悔了。
首先这不是个外乡人,是城邦的公民,还是新选出来的竞技裁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