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熏愣了一下,小红唇吧嗒一动:“这个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我们是朋友!”
她那股理直气壮的劲儿,一瞬竟然让闻人清也有些哑然。
反驳完新朋友冷冰冰的话,季熏凑过来,锲而不舍要去看小姐姐脸蛋的伤痕。
“怎么会有血呀,这里破了。”她声音又甜又暖。
就像闻人清没吃过的棉花糖,像她想象中的味道。
甜的不真实。
季熏踮脚睁着水汪汪的杏儿眼仔细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她看着看着又生气了。
女配小姐姐那么好看的脸!
一个做妈妈的,生出来这样的女儿不是应该很宝贝很疼她吗,怎么可以这样动手打人。
怨不得女配小姐姐长大了那样偏执古怪,家庭教育真的很重要的喂。
闻人清知道那是母亲指上的戒指,划破的。就像划破她的心。
那一巴掌打来时,她早就习惯,本可以避开。可却…没有。
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被带出去参加看着光鲜亮丽的舞会,借着每一个亮相的机会去展示自己会的东西,然后得到满厅人的掌声和夸奖。
母亲喜欢这样的女儿。
不,她喜欢这样的工具。
替她赢得赞美的工具,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和出错。
“你是闻人家的耻辱!”
她唇线绷紧,想到了那句扎在她心里那么多年的话。
于是,她那么多年的努力和听话,全都抵不过这一句的威力。
闻人清挺直背,感觉眼里有一点久违的热意,却在看到面前担心自己的季熏时,全部忍回眼眶。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哭只会引来旁人的耻笑和羞辱。
一个没有依靠的人,就更不应该流泪。
她攥紧拳心,转过身。避开了季熏要去摸伤口的手。
季熏却跟了过来,她亮晶晶的眼睛像装着天上的云和蓝天,清澈的可以看到人的倒影。
“闻人清,你别难过。你没有做错,是你妈妈不好。”
不及自己高的女孩子,就那么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掌心温热烫到人心里。
闻人清侧过脸,眼里不带什么情绪的看她。
季熏却软乎乎瞪大眼睛:“我说的是真的!是你妈妈不对,你那么厉害那么优秀那么好,要是我有个这么好的女儿,我宝贝都来不及!”
她吧啦吧啦说了这么一串,一抬手拍在闻人清肩膀:“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一拍还挺有劲儿。
闻人清定定看着她,半晌,低下头,肩膀耸动。
一串很轻的笑声传入耳中,季熏一惊,然后才发现闻人清是在笑。
她怔了片刻,也咯咯跟着笑出来:“你笑起来就很好看呐。”比板着脸更好看。
闻人清的轻笑戛然而止,她恢复平时的表情,默然看了眼季熏。
季熏却背着手,睁着大眼睛看她:“清清,你很好的。”
再一次给了未来的最大的反派小姐姐关爱,季熏顿了顿,看着对方嘴角那丝血痕,觉得格外刺眼。
她主动伸出小手拉闻人清:“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邮轮上肯定有医务人员。
闻人清却退后一步:“不用了。”
她声音很淡。
见面前的女孩神情诧异,似是想不通为什么不去,闻人清难得多说了两句:“麻烦。”
“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嗯?”她盯着季熏的眼睛,认真的叮嘱。
季家严格说起来,是这一两代才起来,根基不稳。
母亲能容忍刚才季熏对自己的维护,只当成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却不一定能容忍这件事被抖出去,被人摆在台面上谈论。
季家的底蕴,斗不过闻人家。
也许是因为这只小豆丁刚才炸毛冲过来的样子,令人太过印象深刻。她今天很难对季熏冷起心肠,有了久违的良心。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进去吧。”
说完这几句话,似乎用光了她全部的耐心。闻人清不再看季熏,而是转头看着海面。
看出来女配小姐姐不太想别人打扰,季熏乖巧的点头,一步一步往舱门走。
可是走了两步,她实在不放心,又扭过头。
她放轻脚步走过来,小心的把今早王妈装她兜里的糖抓了一把出来,然后轻轻放到闻人清手里。
“小孩子不能想那么多心事,会变老的。”
她煞有其事的扔下这句话,然后一溜烟跑了。却压根没考虑到,比起对方,自己现在才是更小的那一个。
闻人清垂下眼,看着掌心的糖,下意识收紧手心。
这个女孩带来的关怀,像一场梦。
洋娃娃也会关心人么?
她盯着糖看了半晌,笑意终究没有到眼底。
她张开手掌,伸到栏杆外,看着刚才还被紧紧捏在掌心的糖果,一颗一颗坠入海面。
这是一只早早被训练着弹琴的手,手指细长,钢琴老师曾经夸过,它很灵巧。
最后一颗糖从指尖落下去的那一刻,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她下意识伸手,截住了最后一颗。
糖果比起大海,太小了。渺小到掉入海中,就再也找不到。
更何况,它还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