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季熏抬眸，轻轻提醒同桌。
“清清，你手机有消息。”
“一会看。”闻人清沉默着，并没有去看消息的意思。
小骗子就坐在身旁。
所以手机几乎只是一个摆设的工具, 她并没有什么需要去联系的人。
直到快放学的时候, 她才拿起手机, 点开未读消息浏览。
分班之后, 高二九班作为文科班, 男生占的比例只有三分之一。
女生一多，那群男生都仿佛文静了不少, 抱团生存在女孩子之间都没那么皮了。
而女生多了，下课时的叽叽喳喳声音反而分贝更大，就像是花鸟市场放了几百只小百灵, 正啾啾啾唱歌。
耳边的嘈杂，让闻人清皱了皱眉。
她眼眸落在解锁的手机屏幕, 失焦了一会儿才凝神去看信息是什么。
[二妮：闻人姐姐，最近你和熏熏姐姐好吗。自从两年前你们来我家住过以后，爸爸妈妈就不吵架了。我们家的农家乐生意越来越好了。爸爸把房子重新翻新过, 前后地里也栽了很多果树，如果你们夏天来，就可以吃到很多新鲜的水果。桃子、李子、杏子、苹果…都特别甜。我们在房子里给你和熏熏姐姐专门留了一间房, 平时不让人进去住，妈妈经常打扫。还给房间里安了空调、地暖。今年冬天你们再来，一定不冷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堆雪人…我和爸爸妈妈都期待你和熏熏姐姐再来，你们来吗？]
闻人清一目十行的扫过信息。
想起来二妮是隔壁S市里那座大山深处的孩子。
那年雪天, 她和小骗子堆了一个雪人, 还在雪地里许了愿。
她愣神片刻, 想到过去那一幕，清冽的眼眸化出一抹暖意。
闻人清继续往下看。
除了这一长段充满了童稚气息的真诚话语，附在这段话后面的未读消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宽敞的大院子，挂着的红灯笼，围着后院的篱笆墙，远处的果树。
距离镜头最近的是一个比出“耶”的手，还有一只长成了的大黄狗，憨厚的冲着镜头吐着舌头。
季熏收拾好书包，看到清清对着手机发呆，屏幕上是那么长的一段消息，有些好奇。
“是谁呀？”
清清对社交的需求几乎是0，这些年来，除了自己死缠烂打闹着要出去玩，其余时候清清永远在学习看书练琴闭关……
十年复一日，也不觉得辛苦。
这还是季熏第一次看到清清和别人聊天，她既有点好奇，还有点小吃醋。
看着小骗子竖起耳朵的好奇样，闻人清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把手机推过来，让季熏自己看。
“咦，是二妮。”
季熏几乎是立刻想起来，对面发消息的小女孩是谁。
她看完了那段话，放大了照片，有些惊喜道：“哇，看起来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那年冬天下了大雪，车子开不进去，她记得自己和清清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积雪找到了山里的这家农家乐。
去的路上清清没有手套围巾，自己就把脖子上的那条共享给她。当时清清还很不情愿呢。
农家乐里虽然设施有些简陋，却很让人放松，仿佛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那种天然、质朴、平静、温馨的乡村生活，只要一细想，就能生动地在脑海浮现。
那时候的小黄狗，现在竟然已经长成了那么大的一只呀。
土黄的毛发，蓬松又飘逸，四肢健壮，精神抖擞，眼神却很宽厚温柔。那是只有宁静的水土，才能养出来的动物灵性。
依然很可爱呀。
季熏看得认真，握着手机挨近闻人清。
“清清，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小少女身躯柔软，挨过来时宛若一朵棉花糖，咬一口都是甜的。
闻人清呼吸窒了窒，强迫自己平静：“什么？”
“啊，你忘记了呀？”熏熏少女有些失望的看她。
“我们那时候约定好了，暑假要再去一次农家乐。可是那年暑假你和我都有事，没去成。”
季熏掰了掰手指算：“现在已经十二月啦，马上放寒假了…”
熏熏少女说完了这句话，也不吭声，只拿杏儿眼眨巴眨巴盯着闻人清。
水色的眸子仿佛会融化人的心，闻人清和她视线交融的瞬间，心悸片刻。
她刚觉醒之前的剧情记忆时，恰逢母亲和外公联系国外的医疗团队，要给她做换心手术。
她记得自己推拒了，并没有接受。
母亲问起原因时，她只说再等等。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手术，她并不愿意做。
存在于这样一种随意受人摆布，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的剧情世界里，本身就已经活在桎梏中了。
现在要她把胸腔里的这颗心拿出来，去换一颗陌生的进来，她本能的排斥。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就很难再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任何感情。
只有质疑。
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很难对周边的一切生出热情。她和季熏不一样。
她清楚的明白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