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延铠和赵季青插手西北, 不仅仅是重新整理出军队的实际名册人数这么简单。
赵青漪还根据夏州大营的日常和自己领兵远行军时的日常,制定的详细的军队扎营和行军时的数据化用度参考。有这样的参考,朝廷就可以做出全国各地军队消耗物品的预算,很大程度上防止贪污和浪费。
她在夏州大营和右神卫军嫡系建立了士兵委员会监查制度,每一个军选十名士兵委员, 以不记名选举产生, 任何人不得连任。人员代表必须同底层士兵, 每两年轮换,其过程军官不得插手。
士兵委员会每年向枢密和兵部上报将士兵吃穿用度、兵械消耗情况、兵员数目和薪俸发放情况, 防止如李业之流喝兵血引发兵变误国。
但是同时, 赵清漪主张提高武将驻边津贴,越荒凉危险的地方,津贴越高, 每年按级别还可以明确的领一笔探亲费和安家费。
前一条士兵委员会制度还是遭到不少朝臣的反对,但赵清漪对皇帝说:“本朝防止武人作乱, 而用更戍制度。我觉得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政策, 而且造成了将不知兵的尴尬。而士兵委员会制度,直达朝廷中央, 就是每一个士兵都清醒地知道自己领的是朝廷和皇上给的俸禄。他们就算遇到上官不公或者扣了薪俸,第一时间想的也不是兵变造反,而是向朝廷申诉。这上下的沟通路径是通的, 有什么祸根就不会堵着, 大周江山才能稳固。”
皇帝当然不是傻瓜, 知道这种事有利的地方, 可是正因为上下一通,那些指着军饷发财的官员必定反对。
于是赵清漪提议西北和右神卫军试行她所提议的制度,等发现问题改善后再推广。
郭延铠看看自己嫂子,感觉这次回京来,自己本来得意立下大功的,在皇子王爷也是属一属二的了。没有人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出更大的功绩来。
可是这次御前述职奏对,自己又败给了嫂子。他刚刚和父皇讲了一些西北民情、军情和官员情况,又讲了自己领兵的感悟。
但嫂子详细的军队日常运营的用度数据,这些极有参考意义。她还思考到了军队中的不稳定因素和改进制度,这目的是加强父皇对军队的控制。
郭延铠只得奏道:“父皇,儿臣此次去了西北,却也明白,如李业之流再奸滑,底下的将士却极少有人想反叛朝廷的,只要不短了他们生活的粮饷,他们就安安心当着朝廷的兵。而底下的人不从叛逆,叛逆就没有根基。是以嫂子的提议全是为了大周社稷,儿臣也愿助嫂子一臂之力。”
郭延崎道:“那明年开春,你们先在神卫军中试试吧。西北那边既然有了推行新法的一会儿基础,朕就先准了,这事儿就交给太子。”
郭延锦站在一旁,这时被点名,忙道:“潘大人才干卓著,他人又在西北……”
郭永崎深吸一口气,说:“太子,你怎么能丝毫没有了斗志?你看看你八弟和你媳妇,魏肃的事与你没有干系。”
郭延锦说:“他是我亲舅舅,我……我总之对不住他,父皇,儿臣求求你,你饶了舅舅吧,当初他怕是为了大局。”
郭永崎道:“朕只让他在家闭门反醒,明年再说……”
郭延锦说:“可是如今御史都在弹劾舅舅,父皇请看在母后的份上,饶他一命,别的儿臣不求了。”
郭永崎看着他自责又战战兢兢的样子,又想着现在其他几位王爷的势力都集中落井下石。本来他想要“赵季青”功成身退,但是太子此时要是没有个臂膀,会被他们咬死,所以才继续让“赵季青”存在。
郭永崎说:“太子妃,好好照顾太子,你们都跪安吧。”
……
郭延锦、赵清漪、郭延铠从延福宫出来,郭延铠的王府没有建好,成亲要等明年了。但他身上有职,进出宫廷也随意,此时不想回皇子所窝着就和他们出宫。
郭延铠也劝慰了郭延锦一句,郭延锦面上只挂着一抹尴尬的笑。
郭延铠反而不好再劝,又问赵清漪:“嫂子有那么多主意,路上还留心那些细节,都藏着不与我说。”
赵清漪道:“三日前我派人去左神卫军请你议事,你不在。”
郭延铠才想起当日是九皇子找他去看自己在修建的王府,还偷偷商量过未来王妃的人选问题。
“那你可以在别的时候找我的嘛。”
赵清漪笑道:“咱怎么知道我们的英亲王大人有没有诸葛亮的品质,三顾茅庐就能来,只怕要六顾王府,有这个时间,我自己一个人干完了。”
郭延铠被流氓嫂子揶揄,说:“说啥子哩!还有,你可别乱叫,我还是郡王。”
郭延锦这时却微微笑道:“八弟有这才干,立了大功,自然能封亲王了。”
赵清漪也笑盈盈地说:“封亲王好,这娶进来就是亲王妃了,不是郡王妃。只不过小八要搁到十八岁才娶亲,也是迟了。”
郭延铠有些害羞,红了红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童男子。
郭延铠道:“谁稀罕了,也不知父皇会指个什么人……嫂子,要不你帮我挑一个?”
郭延锦微笑道:“宫里有诸位娘娘呢,哪里轮到婉妍给你挑了。”
郭延铠一击掌,叹道:“她们的眼光我才不放心呀!”
“你确定,你放心我给你挑?”
“你该不会挑一个像你一样无赖的吧?”
“想多了吧!”
郭延铠想了想,说:“要不,嫂子把初六送我吧。”
“初六又没有卖身给我,她跟着我是她自己也想来玩玩。我有什么权力决定她的事。”
郭延铠委屈:“凭什么都有自干五来给嫂子当丫鬟。”这些新词,熊孩子还学到不少。
装逼乾坤组可是卖相好,并且精于轻功和音律,初六既然是坤组之首,当然是综合指数排首位的。
郭延铠原来以为初六和六二是两个少年,她们天性聪颖,扮少年也是有样学样,得赵清漪七八分真传。
但是回程路上,初六来了月事,到树林中方便换洗,郭延铠刚好也去方便,那时初六幸好已经穿好裤子了。
但是郭延铠过去一看,有血,还有丢在地上的“绷带”,惊叫说:“初六,你受伤了?”
初六:“……”
“我给你看看!”
“滚!!”
“你……你把话说清楚!我一片好意你怎么骂人呢?”
初六尴尬得要死,就要走,郭延铠是拉住人的袖子不依不挠的,初六气上心头,就给他尝了连环腿,还扫到了命根子。
初六哪里管他是什么王爷,除了赵清漪,她不把任何朝廷中人放在眼里。
何况是她鄙视的猪哥郭延铠。
郭延铠怀忿在心找了赵清漪理论,说她的下属太不像样了,又告诉她说初六受伤了。
后来赵清漪弄清楚怎么回事,才委婉地表示:初六是女生,郭延铠要有君子风度,他又没有造成重伤残疾。
郭延铠听到“重伤残疾”才能理论也是醉了,这护短霸道成这个样子。
郭延铠一点都不大度,就想将人弄来,然后展露男子的威风霸气,丫鬟女人之类的就得听话。
然并卵,回京都后,他通常也见不着人了。
……
赵清漪和郭延铠回到东宫,用膳后共守灯烛光。
正值年底,白天还暖,可是入夜后气温降得很快,此时虽然关着窗门,烛影仍然像是被屋外的寒风震动了似的。
听得外头的急风,郭延锦叹道:“又是一年了,岁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