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飞花醒来的时候, 也有点糊涂,好一会儿,才渐渐记起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一时有些茫然。
现在去回想,只觉得气氛旖旎, 让人大脑缺氧,酒精让人失去一定束缚, 要说的话, 只是当时产生了一个想法,想这样做,要是平时, 也不一定成,可那时的那种情况之下,就发展成了这样。
尚飞花又体会到一种新的情绪,她不知道这是尴尬,只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脏像是被揪紧了一般。
但当她发现苏轻雪并不在她旁边的时候,尴尬又变成了紧张,她连忙掀开被子起来,走出卧室,便看见苏轻雪正倚着吧台喝酒。
尚飞花此时因宿醉有些头疼,便很吃惊苏轻雪居然有开始喝酒, 开口道:“你很喜欢喝酒?”
苏轻雪抬眼望来, 那眼神很奇怪, 似乎包含千言万语,但尚飞花看不懂,只看出很复杂,与平常不同,对方开口道:“以前不算喜欢,以后就说不准了。”
眼神和语气加起来,尚飞花感觉出苏轻雪不太开心,她理所当然便觉得,苏轻雪是因为昨晚的事不开心,心中不觉浮现出失望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了句:“对不起。”
苏轻雪一愣,随即道:“对不起什么?”
尚飞花道:“昨天晚上,喝醉了……”
苏轻雪问:“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么?”
尚飞花道:“我记得。”
苏轻雪的心中顿时剧烈波动起来,脱口而出道:“你都记得?”
那莫非对方也记得“阿许”?
尚飞花见苏轻雪如此激动,顿时有些犹豫,道:“或许忘记了些什么?”
苏轻雪顿时噤声,转身不看尚飞花,她很想问尚飞花是否还记得叫出了“阿许”的名字,又或者直接问“阿许”是谁,然而话在嘴边,便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她苦笑,暗想,大约是还太清醒了,她又喝了口酒,道:“我也不清不楚的,你没必要道歉,反正也……你情我愿。”
“你情我愿”四个字从口中说出,莫名泛出苦涩滋味来,早上喝的半瓶酒都没有让她眩晕,此刻却眼前模糊起来,她眨眨眼睛让自己变得正常,回过头去,道:“今天还有什么事么?”
尚飞花道:“今天倒是没什么事……”
苏轻雪道:“那我们出去走走。”
苏轻雪双颊泛红,看来艳若桃李,尚飞花看的一阵恍惚,想起昨天的情形,心中便是一阵悸动,但她又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么?可是若是像以前那样相处,她自己便有些不甘,她本能地觉得,她们既然已经如此亲密,何不继续亲密下去呢?
不过这些话一来不好说出口,二来尚飞花也组织不好语言,只好先去收拾收拾自己,她去浴室冲了个澡,又想起手指划过对方肌肤的触感,与对方娇柔的喘息,那些美妙的景色时不时在眼前浮现,尚飞花裹好浴巾出门,一边吹头发,一边看着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苏轻雪,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一根羽毛,在不断地扫过心尖。
她把头发吹了个半干,穿好衣服站到苏轻雪身边,苏轻雪睁开眼睛,尚飞花看出对方满脸疲惫,便小心翼翼地问:“很累么?有没有伤到?”
苏轻雪闻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脸便变得通红,她是初尝情/事,说不出什么太多的东西,只记得像是被泡在温水中被拉着不断下沉,开始又疼又麻,后来就又疼又爽,两者难以区分,她突然想到,若是尚飞花没有经验,绝不可能那么熟练,于是她又想起“阿许”,“阿许”是谁呢?尚飞花的恋人么?她们是否也曾这样水乳交融,叫人难以忘怀?
想到这,脸又白了,苏轻雪道:“没有。”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加了句:“你很熟练。”
尚飞花道:“是么?我自己没想太多……”
她看苏轻雪神色不对,忙道:“熟练不好么?对不起,我不知道。”
苏轻雪已经开始懊恼说了那句话,这话听起来实在小气又胡搅蛮缠,尚飞花失忆了,哪里能记起以前的事呢?可是偏偏她现在又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她突然又想,自己现在这样算不算小三?说不定人家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正在到处寻找尚飞花也说不定。
想到这,就更加如坐针毡,苏轻雪看着尚飞花,想,说到底,觉得这人会属于自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对方现在失忆有点没有常识,把自己当成了重要的人,说不定恢复记忆之后,就把自己忘到脑后了。
苏轻雪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绝望,神情间便无法控制地透露出来,尚飞花十分心疼,伸手想要摸一摸对方的肩膀,苏轻雪下意识躲开,如此动作,又叫尚飞花僵住了身体,尚飞花垂眸哀伤道:“你是不愿意让我碰你了么?”
苏轻雪见尚飞花委屈,暗想:你还委屈呢?我岂不是更委屈?
虽这样想着,却还是心软心疼了,苏轻雪道:“我只是有点不习惯……很晚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酒店提供三餐,尚飞花便点餐来了房间,明明是亲密之后,两人却变得从未有过的遥远,吃饭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尚飞花皱着眉头,有时她下意识地想给苏轻雪拨头发,苏轻雪居然也躲开了,她认为苏轻雪大约是很生气,虽然不明白为何,也自然而然难过起来,此时她就不想变得继续亲密了,只希望能回到以前就好。
可如今看来,回到以前似乎也是奢望,苏轻雪在躲着自己,就算是尚飞花也看得出来。
吃完晚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出去到了附近的公园,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几圈,一路上尚飞花想要说话,却不敢开口,苏轻雪想要说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人便沉默地在夜色中前进,突然看见前面有个老头摆摊,说是算命,苏轻雪瞟了一眼,道:“那老头好像不是人。”
尚飞花连忙接话:“不是人是什么?”
苏轻雪道:“妖怪呗。”
她恢复了一点,看见妖怪就也不虚了,上前几步围观,那老头正给个年轻女孩算姻缘,算完之后,老头说了一大堆吉利话,然后掏出两根红绳,说是“姻缘绳”,只要戴在情侣身上,就能保证不分离。
女生笑眯眯买了,苏轻雪翻了个白眼道:“骗人。”
而老黄现在隔着人群,看见了尚飞花和苏轻雪,也是一惊。
这两人他都认识。
老黄是个走运化形的狗妖,没啥大能耐,前一阵子便加入了“万物有灵互助会”,这是个妖怪互助会,有挺多福利,他因为活得久,脸皮厚,没多久就成了这地区的负责人,于是知道了一些内部资料。
苏轻雪前一阵子给互助会找了好多茬,早就上了黑名单,资料室的人特意指着照片告诉他,看见这人就向上报告,防止她又来找茬,而尚飞花是另一区的负责人来告诉他的,告诉他有个挺特别的妖怪到了K市,身上没什么妖气,但确实是个妖怪,给的照片上,就是尚飞花。
这两人怎么走到了一起?老黄一边在心里如此嘟囔,一边又有些紧张,担心苏轻雪来找他的茬。
没想到苏轻雪只围观了几秒,就走开了,他松了一口气,结果过了半个小时,她们又走回来了。
两人刚走到了湖边,仍旧一直都没有说话,尚飞花这次路过算命摊,想起这是苏轻雪主动说话的一个契机,便说:“我们要不要也买两条。”
苏轻雪道:“不是说了么,这是骗人的。”
尚飞花点头称“是”,可还是拉着苏轻雪的衣袖到了算命摊前,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挺想要的。
大概是因为害怕,苏轻雪会想要和她分开。
尚飞花道:“算一次多少钱?”
老黄紧张:“两百。”
尚飞花皱眉:“那么贵?”
老黄便想,难道真是找茬?
不过他轻易不想自找麻烦,便立刻改口:“二十。”
尚飞花却拿出两百,递给老黄,说:“算的准一点。”
简直抠门成习惯的苏轻雪竟然没有制止,沉默地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黄摸不准两人什么意思,不敢要八字,毕竟对修仙者来说,八字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便说:“要不我们测个字?”
尚飞花叫苏轻雪写,苏轻雪拿着笔面对白纸犹豫了片刻,落笔却情不自禁,写下了一个“许”字。
尚飞花看着这个“许”字,心头莫名一跳,细想却不知为何,微微皱眉,不言不语。
老黄摸着白色的胡须,又揉了揉鼻子,不知道咋说。
算命这种事,八分察言观色,老黄看出来,苏轻雪心里有结,再看这字,没有什么直接含义,下笔却很重,写字时亦是神情凝重,再看字本身……得了,八成是人的名字。
不知道是姓还是名,总之大约是感情因为这人有问题。
这话就难说,既不能一味夸,也不能全然唱衰,老黄沉吟道:“从字看来,你们彼此之间有结,想必是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