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波绿是青州所产名茶,青州人家,但凡家境足以支付茶资,上至官宦,下至商贾,都好饮此茶,温蘅父亲虽为七品文官,俸禄一般,平日又好济贫扶危,仗义疏财,但因祖上书香之家,出过几位不大不小的官员,家底积蓄尚可,她的闺中生活,虽然相对旁人家的官宦小姐,是有些清简,但也并不困窘,湘波绿此茶,平素也喝的起。
但民间所饮,都是次等,真正的极品湘波绿,自然要进贡宫中,温蘅一边陪着太后说话,一边慢品着杯中澄透碧液,任鲜香清醇的茶香在唇齿间流连不散时,忽听殿外传报“皇上驾到”,忙放下杯盏,向来人行礼。
“起来吧。”
皇帝目光掠过她因垂首屈膝行礼而露出的一抹雪颈,径走至太后身旁,向母后问安,“朕已将今日的朝事都处理完了,来陪母后说说话。”
太后知道皇儿孝顺,让他在她身边坐下,皇帝落座后,转看向一旁起身后便静站着的温蘅,“沈夫人坐。”
温蘅恭声谢恩,复又在下首那把花梨椅上坐了,皇帝问:“沈夫人因何事入宫?”
太后笑,“是哀家找她来说说话的,她是明郎的妻子,哀家又是看着明郎长大的,哀家看她,不就正如看家里子媳一般,一家人,说话亲近而已,并没什么要紧事。”
皇帝原以为母后是因容华婚事告吹一事,对她心存不满,在容华的撺掇下,将她召进宫来“找些麻烦”,遂紧走着赶来看看。
春日和暖,他嫌乘辇太慢,一路快步赶来,背后都出了些薄汗,入殿却见二人之间气氛平和,有说有笑,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暗纳罕。
与待他宽严并济不同,母后待容华,几是无原则地宠溺,恨不能将这世上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可对容华万分宠爱的母后,却能这么对待“占”了容华心上人的她,皇帝心中有些惊讶,也不好多问,只是再看向她,没话找话问道:“姑母近来身体好吗?”
温蘅回道:“婆母身体康健。”
皇帝心道康过头了,康得精力太过旺盛,不肯做养尊处优的大长公主,偏天天算计着权控朝堂,哪哪儿都要插上一手,没个消停,他顿了顿,又问:“上次明郎与朕打马球时,不慎摔下马去,当时瞧着腿部青紫了一片,现下可大好了?”
温蘅道:“臣妇每日为夫君敷药换药,并照顾着他的饮食,请他吃得清淡些,配合着用药,明郎几日前即已恢复无碍了。”
皇帝给自己塞了口粮,又闭嘴了,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低头慢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