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翊与西泠之间经商来往已久,即使近十年战事紧张,商业上的联系却从未断过。
为战争受苦的素来都是百姓,他们只想安稳地生活,而战争带来的只有亲人的生离死别。国库也在多年的筹备军中物资下逐渐亏空,而这些到头来还是压到了贫苦人的身上:商税、粮税年年上涨,叫百姓苦不堪言。
因此这次西泠战败后,百姓竟在一开始的沮丧后反而有一丝喜意。
西泠人是由一小部分游牧民族发展起来的,只是天下曾经统一过,而后再分出来的西泠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纯正的血统了,只是在外貌上仍能窥得些许不同。据说吕青侯的逝世让西泠将军的心里没了着落,他虽生地虎背熊腰颇为凶猛,但蛮力有余,头脑却不灵光,武功也没北翊的戚将军高,因此声望更是比戚将军差了一大截。
吕青侯还在时,他还能靠着对方的狡诈的计谋在战场上与戚源抗衡,就算吕青侯只是卧病于后方,但到底心里安稳。岂料现在没了吕青侯,北翊没了戚将军,他竟也斗不过,实在丢脸。
这次战败,等戚家军重整旗鼓再选出一个主来,西泠就更不可能胜了。
西泠想要吞并北翊的心思就此打住。
不管上位者心里是如何憋屈,底下的百姓却巴不得战事停歇。他们不在乎北翊有多强,甚至更不希望西泠吃饱了撑着去攻打北翊。他们只知道这么多年的战争或许真的是要结束了。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欢快起来。
就连西泠边陲的这几户人都沾上了欢庆的气氛。
清晨,沈清如刚刚从帐篷里出来,一个小女孩就跑过来将一串花环递给了他。小女孩儿眼睛很大很亮,抿着嘴笑,脸颊红扑扑的,“哥哥!哥哥!给你戴!”
沈清如只好接过,在对方亮晶晶的目光下将花环戴在头上,像模像样地转了个圈。
“好看!好看!哥哥好看!”
西泠的风土人情与北翊不同,民风开放,寻常在北翊会令人羞涩的袒露心意在这里却是家常便饭。小女孩儿早就喜欢上这个眉目俊秀的少年了,她还小,只觉得少年像是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样美,像深夜的月光一样温柔明亮。
沈清如蹲下身逗着她说了几句话,小女孩就被家人叫回去了,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最后在他脸叭了一口,拔腿就溜。
沈清如懵了一下,实在惊叹西泠女子的热情开放,不过这也只是个小女孩儿罢了。
他拿下花环,转过身要进帐篷里,却见戚源就在一旁,目光有些发怔。
沈清如疑惑地看过去,戚源轻咳一声,却是撇开了脸。
等沈清如自顾自进了帐篷将花环放在桌上,他才将视线重新放到了他身上,只是眼角余光飞快地在沈清如头顶扫了一下,停留了一瞬后又移开。
花环是女孩儿清早起来摘的,还带着露水。花瓣娇嫩,轻轻一碰就散落了几片,柔软粉白点缀在青丝上,仿佛幽谷飘出的芬芳。
戚源心头跳了一跳。
他只觉得这段时日来,心跳不稳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之前就算是醉酒被沈清如调戏的那晚,他也只是心绪繁杂了一宿。而自从那日于沈清如面前袒露内心哭过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仿佛沈清如像是住在了他心里,随便抬脚动一下就能让他心脏也随着晃动。
沈清如对此一无所觉。
他一边对西泠人战败却开心的状况感到惊讶,一边却也稍稍释然。
也是,和平安稳的日子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