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1 / 2)

没过几日,三娘就和秋雨一起离开了京城。那天雨依然在下,沈清如去送他们,临走时他将那件衣服还给三娘。

三娘看了一眼。

“这件衣服已经是你的了。”

沈清如笑着道,“当初尚不知是秋雨姐姐一针一线为三娘缝制的,这份心意实不能承受。”

三娘还未回答,秋雨却是先一步将衣服推到沈清如怀里,“一件衣服罢了,其实也没什么,清如你就收下吧,也难得你唤我一声姐姐。”

三娘没说话,是默认了。

沈清如只好收下。

皇帝驾崩后,朝内众臣担忧不已。如今外患已除,但是内忧却十分严重。要知道如今的朝堂,穆相把持朝政,戚将军手握军权,小太子又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三大势力都对整个北翊有控制权,而且谁都清楚,这三派势力并不和睦。

皇帝在世时,还能维持基本上的和平,如今就是争权夺利的最佳时机,恐怕京城很快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但是他们等了又等,也没等到消息。

三大势力中手握军权最有希望的戚将军在皇帝驾崩后将大部分兵力守住了皇宫,当时众臣都以为他要篡位,又或者是挟持小太子做傀儡。但是等到沈清如病好后,戚将军就撤出了兵力,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皇宫,如今就住在将军府,寻常不外出,让人十分疑惑。

朝政反而是穆相主导,小太子也参与其中,甚至定了在几日后进行继位大典。

难道戚将军要退出夺位?

无论外界流言四起,将军府内仍是一片喜乐融融。

此时沈清如正和张知衡把酒言欢,他们俩许久未这样放松地谈心了。沈清如喝酒容易红脸,很快便是双颊熏红,眼神迷离的模样。张知衡倒还好些,他倒了一杯凉茶推到沈清如面前。

“不要,喝酒就喝酒,茶有什么意思?”沈清如皱眉。

“你有些醉了。”

“你看错啦,我只是看上去像醉了。”

张知衡不和他争辩,只笑了笑。

“你……你跟季昭现在怎么样啊?如今皇帝也不在了,世家应该轻松不少吧?”

张知衡听他坦然直言,愣了一下,他左右看了下,守在凉亭边的士兵目不斜视,对沈清如说的话毫无反应。

他释然一笑,也是,在将军府说这些话确实没什么忌讳。

“季昭他如今对季家的家业也算全部接手了,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我家……现在这个样子,也少有闲暇。再说,其实缘分难求,清如你也不用太过执着,我和他依旧是旧友,这样便很好了。”

张家家主最近上了云鹤山,待了几日后突然决定剃发修行,张家太傅得知后上山与他长谈一夜,翌日回府后苍老了不少,于是张家的诸多事务都落在了张知衡的身上。

“你们……就是两个人都太倔了。”沈清如打了个酒嗝,视线逐渐有些模糊。

他絮絮叨叨说着,都是些劝张知衡去和季昭和好的话。

如今局势稍稍太平,沈清如也希望好事成双。

张知衡含笑倾听,眼底是一片温和,最终,他也只是在沈清如睡着后给他披了一件外衣。

沉默的士兵突然浑身一凛,沉声道,“将军。”

张知衡侧过头,便看见戚源绕过廊道,直直朝着凉亭走来,他的眉眼俊美而冰冷,等到临近了,张知衡还能感受到一股掩不住的气势,那是从真实的厮杀中锻造而出的独特气质。

他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清如的身上,半点没分给张知衡。

虽是夏日,夜色里的凉亭仍有几分冷意。

他握住沈清如的手,被温度凉得皱了皱眉。戚源瞥了眼沈清如身上的外衣,一把掀开,随后就将他手上带着的大衣重新裹住正不满地哼哼的青年。

沈清如睡得迷迷糊糊,但是熟悉的味道让他意识到是谁,特别娇气得推了把男子硬邦邦的的胸膛。

“离我远点,热死了。”

“风吹着会着凉的。”

沈清如咂咂嘴,“你好烦。”

他靠在戚源的怀里,又陷进了梦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戚源调整了手臂的角度,让人睡得更舒服些。

睡着的沈清如两颊红彤彤的,格外惹人怜爱,戚源也忍不住,低头亲了又亲。

张知衡本以为将军怕是不会再理他了,心里正琢磨怎么请辞,却听戚源突然开口,“张家的变故皆是因为上一辈的事情,你不必追究真相,那不是你应该了解的。”

将军沉静的眼眸没什么感情,但莫名地令人信服。

“追究地太深,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张知衡握紧酒杯。

“如今是张家重整旗鼓的好时机,我想你应该懂的,别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已经过去的往事上。”

张知衡张了张嘴,一瞬间却无话可说,半晌,他笑了笑,“谢将军一番良言。”

“不必谢。”戚将军抱起怀里的人,径直离开了凉亭。

张知衡知道,若不是因着沈清如与张家的关系,戚将军也不会与他说这么多。

他长长一声叹。

张御史毫无征兆,突然决定剃发修行,张知衡确实十分不能理解,他也想要询问个中缘由,但是张太傅与张御史谈过后反而不愿意透露,一夜之间,他苍老了好多岁,疲惫的模样让张知衡也不忍心追问下去。

现在连将军都规劝他不要继续追问,或许其中真的有什么上辈子……被掩盖并绝不能被揭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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