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上书房, 未及坐下,就有个眼熟的小太监过来道:“可等着贾公子了,万岁叫您呢!快随我去吧。”
贾理与徒桦说“师傅那里给我告假”, 随着这小太监出来, 一壁走, 一壁道:“只叫我的表字就是了,什么贾公子真公子的,听起来别扭。”
皇帝正在乾清宫会见外省大员, 一时不得空,小太监两步上了台阶,悄悄的问守门的, “这一个进去多少时辰了?”
那守门的亦悄悄道:“两刻钟了。”
小太监低头盘算片刻,将贾理带到旁边一间小小的值房内,倒茶给他吃, 笑道:“这不是我们素日吃的茶,是预备着有主子跟前得意的红人过来时招待的,还算干净, 公子用些。”
贾理端在手内, 诧异地扬眉, 笑道:“原来我也是红人,我自己倒不知道。”
“您说笑呢!要是您还不算红人, 这宫里可就没有红人这一说了。”小太监贫道。
吃了盏茶的工夫, 有个青衣小太监在外打手势, 这小太监忙道:“那外官出来了, 咱们快进去。”
贾理进去请安, 只见徒标身着亲王服饰, 神情怡然, 坐在皇帝下首,冲他微微颔首,气度雍容。
“星辅来了,快来,看看这个。”皇帝搁下朱笔,抬头唤他。
贾理上前一看,原来是拨款的批示,下面压着一张纸,写了许多待办事项。
“如今天气转暖,可以破土动工了,朕已经命人召集了工匠杂役,就在这处皇庄建玻璃坊,”皇帝指着案角的地图,“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这里的庄头去办,朕放权给你,一概不干涉。”
皇帝如此大气有魄力,贾理却不敢接下这副担子,忙道:“我年纪小,不压众,还请万岁赐一个老成持重的人过来压阵方好。”
“不要婆婆妈妈的!”皇帝抬起手,重重的拍在贾理的肩上,笑道,“你办事,朕是放心的。”
贾理再三不肯,皇帝方派了个心腹太监和他搭档。
这太监叫刘喜忠,生来一张讨喜的团脸儿,胖墩墩的,不管说什么,声音里都透着股温和憨厚的味儿,他也是潜邸的旧人了,行事讲究和气,有口皆碑。
贾理和刘喜忠互相作揖,贾理道“小子年轻,还请刘公多提点指教”,刘喜忠回“言重了,咱们都是为皇上当差,以后勠力同心,和衷共济”。
看得皇帝点头微笑,挥手命他们自去。
两人联袂出了大殿,正要作别,徒标赶出来,在后头叫道:“二位留步!”
贾理看见刘喜忠背对着徒标,鼻翼微微翕动,像是个不耐烦的表情,转头又是一张和气的笑脸,对徒标说:“小爷有事,只管吩咐。”
“小爷”是宫里人对太子的特定称呼,自打徒标住进毓秀宫,另外两位王爷却出宫开府,宫里人就这么叫起来,皇帝偶尔听见,也不理论。
徒标笑道:“两位且站一站,我有句话说。”
这么说着,眼神瞟到了贾理的脸上。
贾理心里腻味,才不给他搭台阶,垂眸不语。
徒标也不在意,笑道:“我想着,玻璃坊草创,正是紧缺得力人手的时候,我这里有一个妥当人,包管你们放心。”
刘喜忠只得道:“小爷只管说来。”
徒标道:“也不是外人,就是我的奶公梁平,为人最勤谨不过的。”
啊呸!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啊!
梁平这个人,这辈子就没跟“勤谨”这两个字沾过边儿,倒是素来在下人中有个贪酷的名声。
就连皇后都嫌弃他丢人,很少派给他差使,要不是看在他婆娘的份儿上,早就给他赶出府了。
两人听见是他,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徒标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刘喜忠知道这个小爷的脾气,最是暴躁易怒,看了贾理一眼,示意他出头儿,见他毫无反应,心里暗想,我让你表态,你不出声,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倒不是不行——”
“王爷跟皇上说了没有,皇上可应允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高一低,一清一浊,刘喜忠转动着眼珠子夹了贾理一眼:你玩儿我是吧。
徒标:“……”
如果皇帝同意,他还用得着自己来找这两个人么!
只看他的脸色,贾理就知道答案,稍嫌冷淡地笑了笑,说:“玻璃坊这里事涉机密,不好让无关人员参与太多,请王爷见谅。”
往日连眼角都不夹他一下的人,现在突然来找他开后门,指望他卖面子,这不是说笑话嘛!
何况徒标塞人的目的明显不良,多半是盯上玻璃方子了。
贾理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呢。
徒标没想到自己以隐形太子之尊,亲自出面请托,竟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心中暗恨,剐了贾理一眼,拂袖而去。
……
陆贵妃和陆姜略有些相似的影儿,黛玉看着亲切,加上她说话爽利,态度和善,黛玉也就渐渐放开心怀,不那么拘谨了。
“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