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 若有所思,道:“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怎么没有,还有些读了歪书坏书的闺中女儿, 遭人蓄意勾搭, 以至于毁了半生的。”任氏唏嘘道。
黛玉便不说话, 低头卷了卷衣带。
任氏道:“你别觉得我说话唐突,到底也没人是天上下来的,既然活在俗世里, 还是知道些俗事的好。”
正说着,宝玉闯了进来,嚷道:“哪里有个苏州人!莫不是接林妹妹来了!”
任氏循声望去, 只见门口进来一个男孩子,头戴红缨冠,身穿红锦袍, 脸盘俊秀,转盼多情。
身后又跟进来一个淡黄衣裙的女孩子,笑道:“宝玉快回来, 我诌了哄你的!”
任氏不慌不忙, 徐徐站了起来, 询问地看向黛玉,偏了偏头, 笑问道:“不知这位是谁, 可是府上的公子么?”
黛玉道:“这是我二舅舅家的表兄和表妹。”
此时宝玉也看见了她们, 见黛玉身边有一位清秀妩媚的少妇, 惊呼一声, 遮住脸, 脚下连连倒退了几步。
探春赶来, 扯着他要出去,笑道:“嗳哟!都是我不好,正和二姐姐说,家里来了个苏州人,这呆子不知怎么听岔了,以为苏州来人要接林姐姐去呢!”
黛玉道:“好好的,你又哄他做什么,我这里有客,仔细唐突了客人。”
探春和宝玉一阵风似的去了,任氏拍拍黛玉的手,笑道:“这位公子和令表兄是堂兄弟吧,虽然模样不甚像,倒也是个俊秀的人品。”
“让姐姐见笑了,”黛玉赔礼道,“他自幼在内帏混惯了的,生来有一桩癖性,但凡是亲友家出色些的女儿,叫他知道了,心里就很仰慕,其实他为人不坏的。”
任氏笑道:“看得出来,虽然举止是唐突了些,这孩子眼神倒是清正,不是那等淫邪之流。”
不觉已至黄昏,任氏借了两本书,便同丫头回家去了。
黛玉来至贾母房中,宝玉正看小丫头们赶围棋呢,见了她来,倒有些羞惭惭的。
探春察言观色,忙赶上来笑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谁知道一句顽话,这呆子就认真了!姐姐要怪,只管打我。”
黛玉笑道:“怎么就误会上了,人家夫家姓龚,娘家姓任,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迎春闻言笑道:“还不是她们乱传的,说林姑娘和人说苏州话呢,我们听了,觉得好玩,谁知宝玉怎么听了去了。”
惜春在脸上划着羞宝玉,宝玉团团作了一个揖,央道:“好姐姐,好妹妹,饶过我吧,别再说这个了。”
黛玉笑道:“这也值得稀奇,任姐姐官话说不惯,我们才说家乡话的。”
又向宝玉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只是以后不许再这样唐突了,还好任姐姐是个心宽的人,换了别人,还不知背后怎么编排你呢!”
宝玉笑道:“这回是我焦躁了,以后再不这样。”
这时宝钗走来,见众人说得热闹,问明了前因后果,不禁笑道:“宝兄弟真是个急性子,今儿你林妹妹不过见个家乡人,你就这个样,来日还不知怎样呢!”
宝玉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又取笑。”
……
除了第一日,皇帝再没下过场。
倒是徒权和徒植两个,日日挟弓负箭,说要打来猎物献给太上皇和太后,哄得太上皇合不拢嘴。
此外,徒桦的相亲大业进展顺利。
贾理竟从不知道,徒桦还有当种马的野望,陆贵妃早就看好了几个人,让他相看,喜欢谁就让谁做福王妃,结果徒桦竟然无法抉择。
左右为难之后,竟然问陆贵妃,可不可以都娶了。
陆贵妃给了他两个暴栗,最近正在思考给他放两个侍妾的问题。
本来以为儿子整日只跟些小子们厮混,或是没开窍,或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谁知是她完全想岔了。
就是回宫后就定亲,亲王娶妻的规程走完,少说也得一年,为了照顾儿子,自然是先在他房里放两个侍妾的好。
至于未来的媳妇高不高兴……这个不在陆贵妃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这些考量,陆贵妃暂时都没让徒桦知道,她怕儿子的豪放再吓到自己。
相比之下,吴皇后真是细心体贴,总是把皇帝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这日贾理和徒桦伴驾,一进大帐,就见皇帝围着薄毯坐在榻上,吴皇后手里端着碗汤药,正仔细服侍他喝下。
徒桦叫道:“父皇,你生病了!”
皇帝淡淡看了他一眼,接过药碗,几口喝了,道:“不是什么大事,夜里凉,染了些风寒,喝两剂汤药,疏散疏散就没事了。”
徒桦道:“那儿子天天过来给父皇侍奉汤药。”
“你还是忙着相看媳妇去吧,”皇帝没好气地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还不如星辅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