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徐府的管家开门时,见到门缝里塞进来一张书帖,上书“徐统领亲启”, 不敢怠慢,忙交给了主人。
这家的主人名叫徐弘广,曾是个小小的队副, 侍卫潜邸时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如今统领禁卫, 是出名的皇帝心腹。
徐弘广接了书帖, 打开一看, 竟然说的是景王的门人在晋县私开玻璃作坊的事, 登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恨不得晕过去。
哪个杀千刀的, 把这种事告诉他!这不是害他吗!
身为皇帝的心腹, 徐弘广当然知道宁县产的玻璃对皇帝的财政有多么重要,这是内库收入的一大支柱,皇帝向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徐弘广权衡再三, 还是吩咐管家备马, 拿着书帖进宫面圣去了。
这日皇帝正在长春宫, 与吴皇后共阅妃嫔省亲后各家进上来的题咏诗赋, 夫妻俩说说笑笑的,就听人报徐弘广在外求见。
皇帝与皇后说了两句,便走到外殿接见心腹。
“你这会子不在家里歇假,又跑来做什么。”皇帝坐在宝座上, 很是和煦地说。
徐弘广面色肃然, 磕头请安, 高高举起书帖, 道:“今日有人匿名投书到臣府上,事涉贵人,兹事体大,臣不敢怠慢,只好赶着给陛下送来。”
他不敢和皇帝有半点儿视线相触,死死低着头,额上冒汗。
皇上听他声线紧绷,面色紧张,挂在嘴边的浅淡笑意也没了,沉声道:“呈上来。”
太监忙下阶取走徐弘广手中的书帖,呈给皇帝。
徐弘广顿时脊骨一松,险些瘫倒。
他心里打鼓,不敢窥视天颜,只能听到皇帝翻动书页的声音,渐渐沉重的呼吸声,书案移动的声音……
“噗——”
有什么重物砸在了书案上,伴随着太监的惊呼声:“陛下!陛下不好了!”
徐弘广急忙抬头,只见皇帝倒在书案上,双眼紧闭,面色灰败,口角边还有一丝触目惊心的血迹!
“快!快去告诉娘娘!”有太监尖叫着。
吴皇后就在内殿,听到外间的混乱,顾不得身份,忙提裙出来,见皇帝昏迷,虽然慌乱,倒很快就镇定下来,喝命众人不得乱跑,又打发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等待太医的空档,吴皇后问明了事由,气得重重拍案,怒喝道:“传旨毓秀宫,叫景王立刻给我滚过来!”
有个宫女忙领命去了。
徐弘广站在殿下,战战兢兢,额上汗出如浆,也不敢伸手去擦。
太医来得很快,要跪下给皇后请安,吴皇后骂道:“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些花样!还不过来瞧瞧陛下!”
太医忙上前看视,又把了脉,禀道:“陛下这是急怒攻心,血不归经,这一时还没有大碍,只是日后总以保养为要。”
吴皇后这才稍稍放心,命人将皇帝挪到卧室里去,又命人煎药,自己坐在床边握着丈夫的手垂泪。
这时有人来报:“景王殿下来了,听娘娘传唤。”
吴皇后喝道:“命他在廊下跪着反省!不许给他垫子!”
才说完,手里动了动,忙回头一看,原来是皇帝醒了,正问:“徐弘广呢?”
吴皇后看向随侍的宫人,立刻有人答道:“徐大人在外间。”
“陛下可是要见徐弘广?”吴皇后柔声问,一面将皇帝扶起,接过温水服侍他漱口。
皇帝含了口水,仰头漱了漱,吐在痰盂内,看着里面的血丝,神情恍惚。
吴皇后看他这样子就觉得不好,忙把太医的话告诉他,聊以劝慰。
皇帝的神情还是一片惨淡灰败,喃喃自语道:“盛年吐血,天寿不长啊……”
不等皇后再劝,就转头问道:“刚才朕恍惚听见,皇后似是把那个孽子叫来了?”
吴皇后柔声道:“标儿铸成大错,妾命他跪在廊下反省。”
“你见过他了?”皇帝又问道。
吴皇后道:“没有,他把陛下气成这样,我也懒得再见他,索性把他拘了来,等陛下醒来处置。”
皇帝面色稍霁,吩咐道:“速速把福王和贾理叫来!”
太监忙领命出宫,叫人去了。
却说贾理在席上接到信报,忙赶到福王府与徒桦见面。
福王府落成不久,还是座新宅子,还有部分工程没完成,不过徒桦喜欢自在,急吼吼的就带人住了进去。
两人相见,徒桦只来得及将粗略的情报告诉他,传旨的太监就来了。
贾理还穿着家常的衣服,徒桦借了他一套自己的,两人忙忙的奔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