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徒桦因见妹子整日闷闷的不开心, 这日便拉着贾理上街,想寻些新鲜顽意儿带回去给她解闷。
谁知逛了半日,没见到什么有趣儿的东西, 倒遇上龚少游和人迎头走来。
两下里忙站住互相问好, 龚少游便和同伴说了几句, 过来和他们同行,因问他们做什么,两人便说了。
龚少游笑道:“可是巧了!那年我们跑船, 我三叔在船上生病了,便是在这佛真国停靠,在那里盘桓了两个月, 一应风土人情我都知道的。”
两人忙请他细讲,在街边找了个酒楼,进去详谈。
才踏进门槛, 就有个年轻人过来请安,问“王爷好”,抬起头来, 贾理只觉得十分面善, 却不记得是谁了。
徒桦观他情态, 手中折扇收起,点在他肩上, 笑道:“你不记得他了, 他是你选出来供应宫中的绸缎商, 叫姜年啊。”
贾理这才想起来, 是有这么个人, 含笑点点头。
姜年机灵得很, 笑道:“当初蒙公子青眼, 后来王爷看得起我,叫我给王府打理绸缎生意,都是看公子的情面。”
徒桦笑道:“姜东家,你这就过谦了,不是你自己有本事,给了你也接不住。”
姜年道:“全赖王爷洪恩,如今我这买卖也张罗起来了,过几日娘娘千秋,正不知如何孝敬,怕我们这些粗劣东西,入不了娘娘的眼。”
徒桦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母妃只用内造的料子,不用外头的,你倒是多多的备一些彩缎,我有用。”
姜年忙问:“要多少?我好回去叫人调货的。”
徒桦想了想,道:“上等的来一千,中等的来两千,颜色务必光鲜。”
贾理便知道这是给六公主预备的,怕六公主短缺了东西,嫁出去受苛待。
姜年连连答应着,知道他们要说话,识趣地告退。
这头酒楼的伙计殷勤地迎上来,给他们安排了楼上的雅间,上了香茶和各色干鲜果子,报菜名儿。
三人随便点了几个菜,伙计出去,龚少游喝了口茶,便讲起佛真国的风俗。
这佛真国颇为富庶,物产丰富,海贸繁荣,向慕中华制度。
当今在位的国主不过三十来岁,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先前娶了国中大族之女为妻,未有生育就没了,如今膝下的几个儿女都是庶出。
他国中嫡庶分明,庶子没有继承权,王后的地位极尊贵,仅次于国主,几次操纵废立,权势比得上前汉太后。
这次求娶同安公主,也算诚意十足,一旦同安公主有生育,必是将来的国主,根本不需要争抢。
徒桦恍然,暗想,怪不得父皇一定要六妹去,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一时酒菜上来,大家吃喝了些,又问龚少游在国子监与同窗合办的“文学社”,发行的社刊。
原来龚少游进了国子监后,简直如鱼得水,迅速结交了一大群朋友,他又有本事,又有钱财,诸生都爱与他结交,在国子监说起是他的朋友,连教学的博士都多给三分笑脸。
他没来之前,国子监就有人仿着贾理他们的刊物自创杂志的,只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只在小范围内流传,龚少游来后,大笔一挥,注入资金,请了手艺精湛的匠人,重金约稿,一下子就办起来了。
贾理两个听他说起在国子监如何行事,如何结交诸生,都是佩服。
不久,王府来人请徒桦回去,说王妃有事和王爷商量,徒桦口中抱怨着“什么事儿,整日咋咋呼呼的,”还是起身回去了。
龚少游又要去他哥哥家,大家便立时散了。
徒桦回了府,就见他妻子迎出来,一面接着他的衣裳,一面说道:“知道爷近日为六妹妹的事忧思劳神,我娘家荐了一位许先生来,惯能扶乩请仙的,最是灵验,叫他为六妹妹卜一卜吧。”
“是了,母妃昨儿还吩咐我,叫我去积云寺求签,明儿再去罢,”徒桦说了一句,想了想,便道,“罢了,请他过来吧,问一问也好。”
福王妃忙遣人去请,丫头领进一个花白胡须,身穿直裰的干瘦老头来,跪下磕头,口称“晚生陈敬常”。
徒桦忙叫人搀起来,赐坐叙礼,才知他还是个读书人,屡试不第,便隐居乡下,耕读为业。
“听说老先生会请仙,不知请的是哪一家的神仙?”徒桦问道。
陈敬常捋须笑道:“纯阳仙人也请得,别的神仙也请得,连帝王、师相、豪杰都可请得。”
徒桦便请他扶乩,陈敬常道:“请王爷焚香。”福王妃在帘后道:“先请吃过饭。”
于是丫头们摆上便饭,陈敬常笑道:“晚生愧领。”
吃过饭,取了沙盘、乩笔来摆下,陈敬常要水来,洗手焚香,烧了一道符,请徒桦默祝了,扶着乩笔,半晌,那乩笔渐渐的动了,写下两句诗,徒桦看时,却是不解,陈敬常解了,说是“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