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理道:“咱们办这件事,圣上可限定日子没有?”
徒桦眼前一亮,笑起来,道:“是了,父皇着意嘱咐,叫咱们中元节前就回来。”
“这就是小查了。”贾理亦笑道。
徒桦便叹了口气,埋怨道:“父皇怎么这么软弱起来,先前御史参张节度贪污虐民,一个封疆大吏,还不是说抄家就抄家,临到自家了,倒绥靖起来。”
贾理道:“人情网,不是那么好挣脱的。皇庄上这些庄头,多是传了三四代的,当日都是高祖皇帝的亲卫,安排到皇庄上管事,如今要拔除他们,外人不看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倒说皇家刻薄寡恩。”
徒桦抬起手指虚点了点,笑道:“这倒是,你们家还不是一样,三四代的老仆,年轻主子们说也不好说,骂也不好骂。”
贾理道:“何止!便是有了不是,主子要处置,还没怎么着呢,就这个来说情,那个来说情的,满口里说什么,看他老子娘的情面,实在是连个道理都没了。”
“将来你自己出府,也就好了,你要实在烦心,过几日我求父皇去,叫父皇给你赐一座府邸,如何?”徒桦笑道。
贾理忙道:“快别卖弄你那歪主意了,我们老太太在,我父亲和叔叔都没分家呢,我倒分家单过了。”
徒桦打趣道:“也不知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舍不得府里什么人。”
“再胡说,先问问你房里那些姑娘们。”贾理笑道。
徒桦不以为耻,笑道:“你这是羡慕爷的风流。”
说着话,已至掌灯时分,两人出了荷风轩,到外书房坐定,叫了王府的幕僚来,大家谋划一回正事。
天交二鼓,幕僚们纷纷告退,王妃处遣人来问王爷今晚何处安置,徒桦笑道:“爷今儿和贾三睡,叫王妃自己歇了罢。”
贾理笑道:“快回去罢,难为人家请你,我才不要和你睡。”
“我正想清静一日,别赶我。”徒桦笑道。
丫头笑着去了,半日,王妃处送了两床锦褥纱被来,说:“这是新的,三爷将就着用罢。”
贾理忙道扰,徒桦笑道:“扰什么!打小儿咱们的衣裳都换着穿,这会子生分上了,我家就是你家,只管自在住下。”
一时下人送来夜宵,贾理晚上不大吃东西的,禁不住徒桦劝,吃了半碗圆子,躺在床上就睡不着,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半晌,因见窗前落下清辉,起来推窗,赏了会儿月色,瞌睡上来,才躺下睡了。
次日清早起来,两人吃了早饭,便出门上马,带人出城往皇庄赶去。
京郊皇庄最多,一路行去,但见田间一派忙碌景象,贾理看见有人赤脚盘坐在树下歇息,便勒住马,上前搭话,口称“老伯”。
那老农见是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言谈有礼,便也欠身问好,笑问道:“读书娃,你从哪里来,做什么去?”
贾理笑道:“我跟了我们公子出京来打猎的,谁知一路上连只兔子也没碰见。”
他穿的是洗得发白的青袍,周身没有半件配饰,说是徒桦的伴当,也能取信于人。
老农闻言哈哈大笑,指点道:“你们要打猎,还得往铁网山去,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别说兔子,就是麻雀,也叫小子打下来吃了。”
贾理也笑了,撩袍席地而坐,问村子里的情形,老农十分健谈,将村子里的事儿都说了出来,村里大姓是什么,谁家有钱,谁家穷,谁家儿子多,谁家肯干活,东拉西扯说了半日。
贾理只是听着,不时问一句,又问过去两年的年景。
老农拍了拍腿,说道:“去年不好,十里八乡都遭了灾,地主不肯减免一点儿租子,就闹了起来,县里怕出了民乱,立逼着地主答应记账,这才过得。倒是邻村的黑子,因他婆娘难产没了,借了荣国府的钱办丧事,年底催收利银,他哪里拿得出来,叫人打断了一条腿,生生把个闺女拉去卖了。”
贾理听了,如遭雷击,忙问道:“原来这荣国府还放印子钱!怎么我听说他们家倒是个积善人家,原来背地里也做这黑心事。”
老农嘿嘿冷笑道:“什么积善人家,怕不是恶事做多了,佛前舍些香油钱,就当自己积了阴骘,心安理得了。这佛祖原是最势利的,见钱眼开,连我们穷人家的几个子儿都不放过,更别提富贵人家了。”
贾理心中暴怒,恨不得立时冲回家去,将做下这等恶事的人揪出来斥骂,坐在树底下,活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后生,老汉要做活了,你自便罢。”老农站起来,伸了下腰。
贾理忙道:“老伯请便。”离了田埂,仍旧上马。
徒桦等人看他沉着脸,脸色青白,十分难看,都疑心他病了,担忧地说:“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地方儿歇歇。”
贾理勉强笑道:“我没事儿,才起来,歇什么,走吧。”
说罢,一骑当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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