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1 / 2)

朝中众人还在观望皇上和圣僧的关系是否可有挽回的余地, 然则途遭飞来横祸, 圣上寿宴前日突发一场噩耗——二皇子元临当晚于寝殿之内突发恶疾。

元临在离了大昭殿之后,便面露沮丧之色地回了他的寝殿仁宏宫。二皇子入睡前便深感不适, 而后突发高烧。更令宫中之人深感不安的是,元临的身上突显青斑, 而那青斑在稚童白皙的皮肤上扩散着。

御医一俱赶来为元临诊治,却无所诊断,二皇子之症非病非毒, 无从对症下药。元淮和大皇子元明也赶至元临床侧,二皇子的母妃望着床上不知为何突然衰弱至极的小儿子哭肿了眼。

二皇子突发的恶疾当然让皇上感到焦虑之至,然而更令元淮心惊的是, 元临此时身患的症状竟和当年他的皇兄元韶如出一辙。而他的皇兄正值即位盛世,就因此等妖孽所害的恶病, 一命呜呼, 死不瞑目, 失了这万千世界的荣华富贵和名盛皇朝的千秋万代。

一十五年之后, 皇城之内, 又有妖物作祟。

注视着面无血色,面露痛苦的元临,元淮在此刻气极得面露凶光,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立刻下旨让各大寺院的得道高僧和江湖行走的捉妖人速至宫中。

“这怎的可能……”元淮的母后, 也是当朝的太后赫连氏也于深夜赶至仁宏宫。已然入睡的太后匆忙赶来顾不得仪容仪表, 披头散发, 步伐踉跄。太后的面上不知为何甚至露出了似为惊惧的神色,众人只当太后是爱孙心切。太后用力挥开了其他人要扶她的举动,扑至二皇子的床榻前,太后怔怔地望着小孩稚嫩的脸上已经显露出来的青斑,“这,怎的可能,这不可能的……”

太后的口中不住念着什么,似是陷入了魔怔般。

“元临会无事的。”元淮也只当太后太过心焦所致,他紧蹙着眉劝慰道自己的母后,嗓音低沉郑重,亦带着对世间妖物的极致愤怒和厌恨,“高僧与捉妖师,即刻前来,他们必能齐力将元临身上的妖孽污秽之气尽除。当年皇兄之丧,绝不会再在宫内重演。”

太后不知为何,面露惊慌之色,她轻摇了摇头,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然后冲出寝殿。

元淮不知太后怎的如此失态,竟似有癫狂之相,但此时元临之事更为焦灼,皇上只能暂且差人护好太后。各大望门寺庙之中的得道高僧和行走江湖的捉妖人自然一时无法抵达宫内,而宫内本就有僧官在此,陆续抵至仁宏宫内。虽传闻之中,凡间妖孽作祟频繁,但曾遇到妖物之僧并不多,除妖之僧更是凤毛麟角。虽是如此,还是有几位见过妖物的高僧细细观测了元临之症。

“阿弥陀佛。”擎苍寺的隆尊主持因三师七证的受戒制度,仍旧留于宫内与圣僧探究其行,此时也一并前来,向皇上郑重其言道,“回皇上话,二皇子之症,并非妖物作祟。”

“元临之症分明与朕皇兄生前所患之恶疾如出一辙,他二人都为妖物所害!”怒极的元淮自是不信隆尊主持之言,若并非妖物所害,那怎的会有御医们无解的病症,他的皇兄又因何含恨而死。

隆尊主持与其他高僧望了望眼,他们同样并未从元临的身上感受到侵害身体的妖气流动。但此症状也颇为恶奇,二皇子定是遭遇毒手,却不知到底是妖,还是人。

“皇上为何不请圣僧前来。”隆尊主持深知皇上深信他的皇兄元韶和二皇子元临皆遭妖物所害,仅凭他与其他高僧之言,只怕无法动摇皇上的偏念,那便也只有那一位能说的服皇上了。

元淮蹙起眉头来,他并非未曾想过玄生,但是玄生曾经便同他说过,他只习佛法,未曾修过除妖之道,亦对妖物一无所知。而隆尊主持此时之话,分明其意是指玄生也是懂得此道的。

时刻迫然,元淮也容不得多想,便传了旨意让玄生即至仁宏宫。

而此时刘公公通报,元昌领着一众除妖师入宫为解元临之恶疾。元淮不禁心下一定,元昌是元韶之子,当年元韶因妖物作祟暴毙而亡,其子自然对世间妖孽深恶痛绝,在民间广收除妖师。此时元昌携除妖师前来,元淮必然认定那些除妖师要比佛门僧侣更明了妖孽之害。

“此必为妖孽作祟!”领头的一名捉妖师贾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他的年龄必过古稀之年,白胡须须,穿着朴朴暗色长袍,紧蹙着眉头注视着面露青色的二皇子。

一同与元昌前来的捉妖师们也纷纷附和道,他们的脸上均露出愤然痛恨之色,而此时的高僧们却以复杂的神色望着此时之况,一时也不敢多言。

隆尊主持依旧不卑不吭,“何不等圣僧前来再做定断。”

“妖气已然侵入二皇子内腑,若是再不除去,只怕二皇子的精魂便都要被那至邪至恶的妖孽吞噬。”贾无瞪了隆尊主持一眼沉声道,尽然是皱纹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皇上。

“那应如何除妖!”元淮即刻厉声问道,他的内心焦虑至极,生怕下一秒元临便没了。

“妖气侵入已深,无法尽除,此时必得除根,才得救二皇子一命。老朽可感知到宫内有妖孽之气,此妖必定还留在宫内。”说到此处,贾无嘭得一声重跪在了地上,“老朽愿与后辈们一同尽力清除祸乱宫中的不净妖孽,恳请皇上准奏。”

“朕准奏。”元淮赶忙俯身将贾无扶起,“救得元临一命,朕必许你们重赏。”

“皇上,此为老朽倾尽心血炼制的丹药,为二皇子服下,可镇住二皇子体内妖气一时。”贾无掏出一个云丝楠木盒来,“老朽必在此间内,同其等捉妖之士与高僧一齐除去宫中之妖。”

“好,朕信你。”元淮重点头,伸手接过贾无奉上的那方正的小木盒。

就在此时,圣僧玄生奉旨前来。

洛旻踏进仁宏宫中,他方正寡淡的面容之上是可见的忧虑,圣僧并未跪见皇上,也并未稍视寝宫内的众多余人,而是匆忙径直走向床榻之边。洛旻望着元临脸上青紫的死气之色,不由一怔,他往日漠然的目光波动着,似是不忍,似是沉痛,又似是坦然的悲哀。

元淮并未发一言,他并未召玄生前来的另一缘由便是他知晓玄生尤其喜爱二皇子。元淮不想召玄生特地至此来望着此时此刻元临饱受痛苦,命悬一线的惨景。

“元临非妖物所害。”洛旻轻声说道,他的手轻轻抚上元临发凉的面容。

其他高僧的话元淮自是听不进,而圣僧所言不禁让元淮惊住了。

元淮未曾想到玄生竟会如此说,语气竟还是如此笃定,这让男人眉头深锁地盯着洛旻。

玄生,是白鵺一族之妖,其拥有一双能看到世人大限之期的灵目。

之所以玄生对元临多年颇为不同的欢喜和宠溺,便是因为这个孩子注定是早逝之人。

若短命不可改,何不让这孩子享进世间至好光景?

“你怎知不是!”贾无立刻严声质问道,面露斥色,“此等恶疾之状分明就是妖孽作祟,皇室血脉精魄最为珍贵,自有妖孽为其私欲贪念,胆大包天敢入皇城之内侵害二皇子之命。虽此举甚险,但若是一举得逞,那妖物又有个千年精气可遗臭世间!”

洛旻并未说话,微凉的指腹轻轻抚着元临因为身体内翻涌的剧痛而蹙紧的眉头。

真正的玄生并未在大昭殿内饮过木丹花酒酿,也无从缘由与皇上在昨日殿内起争执,更未曾被废圣僧之位。但因其知晓二皇子的大限之日,于是玄生当晚便将元临留在了大昭殿内留宿。

即便知晓元临今日将死,玄生仍存着一丝希望,想要护着元临,免受任何外来的灾害。夜色渐深,玄生的心愈发被高悬起,他即便一心想要护着这个孩子,却也仍旧未曾料想到,元临竟然毫无缘由地突发恶疾,身露青斑,竟与元淮曾提过的当年元韶之死的病症相似。

玄生早知当年元韶之死,并非妖物作祟,必是遭人所害。世间之人不知,他们身为妖,虽却有祸人之力,却是命中克数,生来无法杀害皇脉之人。而拥有皇脉血统的人,极难被妖气入侵,反而其至纯的皇脉之力可使妖孽感到痛不欲生,损其修行,而且毫无益处。

此世间绝无此等妖孽,竟飞蛾扑火在元韶之身下妖术。圣威至上,妖物无法杀死皇脉之人,更无法吸取与妖相克的皇室血脉精魄,那根本就是自取灭亡。若是强行为之,妖物反而会在圣威下魂飞魄散。而贵为皇上的元韶确是死了,甚至死态凄惨。玄生本为妖千年,无人比他更懂妖,他自可断定无妖物可行如此之事。

当日当时,二皇子突发恶疾,玄生自然焦虑万千地差僧官通报皇上。同样,元淮在金銮殿内便立刻下旨唤高僧和捉妖师入宫。玄生虽不知圣旨,但亦能猜到元淮必断定宫内又有妖物作祟祸害二皇子。玄生深知这并非妖术,而且,元临的大限就是今日。

玄生早便知晓的。

大限之日,是早已注定的。

但如此多年,他对二皇子的宠爱备至又无法让他眼睁睁望着这孩子命陨于此。

数千年之后,玄生依旧如此,即便知晓命数不可改,却仍旧不遗余力想要逆天而行。

据元淮所说,此等妖术恶毒阴冷至极,他的皇兄元韶当日便是饱受折磨。先是高烧不退,而后身泛青斑,之后人会更加痛苦,身上覆着青斑的皮肤会开始溃烂,化为腥臭的脓水。一代圣上的元韶就此死于如此残忍的折磨之中,死相丑陋泛着恶臭。

的确似是极恶妖气入侵体内,但玄生知晓并非如此,那么,也亦有可能是巫术害人。

数十年前却有巫族居于西垣之边,因皇朝深恶巫蛊之术,而将此恶族屠之尽灭。

若此族有人幸存,亦可能使用其族的巫蛊禁术残害皇室血脉得报血海深仇。

玄生九百年之前就已将其妖力全然封印,在百年的佛光普照浸润之下,他的身上已然无了分毫妖物气息,也未曾有人察觉到他的真实妖身。此时,玄生无法眼睁睁望着他看着长大的二皇子死得如此痛苦凄惨,趁病症未重,玄生在大昭殿内竟是解了自己百年封印的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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