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四年五月, 新授秘书省所录女官,国朝定制:凡经女士人考核者皆为尚书六曹品官;又定女官之制:令史以上为品官,需经有司考核由朝廷任命,令史及以下为吏, 尚书内省六司长官可自行招募吏员。
同月, 置制造御前军器所, 隶属工部,除却东西作坊制造军器外又在制造御前军器所之下设立万全作坊, 召数千工匠制造兵器使其成为国朝最大兵工厂。
五月初一,吏部将签署下来的敕授及官告送至授官女子在京的居所, “敕:开封京城人士陆简,经殿中省筛选过秘书省试, 特授司政司司政治中一职,掌受尚书省兵部所上之事, 辅司政内史监察兵部职事, 奉敕如右,牒到奉行。”
女子朝绿袍官员作男子躬身, “有劳诸位官人跑这一趟。”
官员将敕书与官告一并奉上,“自官家改制以来六部中唯兵部最受重视,且兵部尚书又是官家心腹重臣, 官人好好当职,来日定前途不可限量。”
“多谢。”女子再次躬身。
翌日
陆简身着从户部所领的女官官服,示出腰符后进入尚书省兵部, 兵部不似其他五曹, 因掌管全国军事及机密要务遂由禁卫把守, 兵部所录女官未得许可亦不得私自进入中枢, 遂只领一些抄录杂事。
司政内史带着新任治中进入兵部尚书办公的屋内, 拱手道:“相公,陆治中到了。”
韩汜将写好的文书交由身侧内侍,“记住东西两府的宰执都要签署。”
“是。”
韩汜正过头,女官再次躬身,“韩相公。”
韩汜望着女官旁侧的新面孔,“司政治中姓陆是吧?”
女子走上前拱手,“回相公,下官陆简。”
“本官看了你的状投,你年纪也不小了上面写的仍是尚未婚配?”
陆简躬身,“回相公,下官出身微贱,若非天子圣德将贱籍剔除,下官恐不能站在此处。”
韩汜点头,“官家年少时长于民间,知百姓疾苦,是少有的圣天子。”
陆简听之低头略微一笑,韩汜继续提起笔,“兵部是什么地方想必陆治中应该知道吧?”
“兵部大司马,统管全国军事,乃国朝要构之一。
“国之大事,在祭与戎,凡国之重也,必待兵之胜也,国家虽进入太平却仍有外患,你我皆是大宋臣民,人臣者除忠君与爱民最为重要的还是爱国,本官也没有旁的事,只是唤你来叮嘱你几句,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往后你就跟着内史吧,司政司有书史,然有些机密要事不能交由这些吏书抄录,遂今后要多劳烦内侍与治中。”
“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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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日,东宫。
二月至端午经延讲学的最后一日不在资善堂,而由讲官亲自至东宫讲书,整个一日皇太子卫煦都听得极为认真,授课完的讲官放下书本缓缓道:“端午至八月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臣虽不授课但还希望殿下不要懈怠,人君治世虽有百司为辅,百僚献策集思广益,然也不能因此松懈自己,君主察纳雅言,听取建议其实也是一门学问,能听取意见与善听取意见是不一样的。”
皇太子端坐在椅子上连连点头,旋即坐起合着袖子躬身,“学生受教了,刘先生的课比师父与其他几位学士讲的还要好。”
“殿下很聪慧,也是一位善于听取意见的君主。”刘妙仪将书本收拾好。
皇太子盯着刘妙仪,低下头支支吾吾的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刘妙仪察觉后便停下手中动作直身,“殿下还有什么事么?”
“先生若是不忙,学生可否请先生坐下来吃一盏茶?”
刘妙仪看着皇太子看似赤忱的眼里其实还有别的心思,旋即朝其微微躬身,“殿下令旨臣自当遵从。”
“这不是本宫的命令,这是本宫作为学生想要邀请老师共饮,明日是双日,后日就到了端午,今日便是春夏的经筵最后一日,等秋冬还有三个月,本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先生,所以才有此想法的。”
刘妙仪直起身,“好。”
“先生请。”
皇太子邀刘妙仪至茶室入座,待东宫内侍与宫人奉齐茶具后将其屏退,皇太子取出茶饼亲自研磨茶粉。
“殿下,还是让臣来吧...”
“既是本宫邀先生吃茶,这里便没有君臣。”皇太子取出匣子里一块小小的团饼茶叶将其锤开碾碎磨成细粉,“这是建溪岁贡、龙团凤饼,建溪不但建盏出名,其官茶更是天下一绝,这还是本宫冠礼时陛下赏赐的。”
刘妙仪将手收回,看着皇太子拿着茶筅正有条不紊的点着茶汤,遂开口问道:“今日殿下留臣,恐不是喝茶这般简单吧?”
皇太子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专注的看着茶盏里茶乳的变化,“茶道上我所学都是娘娘亲手所教。”直至七汤完毕茶乳细腻咬盏不动方才抬头,“今日确实是想请先生喝茶,”旋即用勺子将茶盏内的点茶分出,“问道。”
“殿下若要问道应找王右相才对,臣既非道也非儒,乃是无门无派的闲散人士。”
皇太子亲手将盛茶汤的茶盏端到刘妙仪身前,“此道非彼道,卫煦心中的困惑只有先生可解。”
刘妙仪很是从容的伸出手端起茶盏送至唇前,举着袖子遮掩轻轻抿了一小口,旋即点头连连称赞道:“不愧为皇后殿下所授,这点茶的功夫连臣也是自愧不如的。”
“皇后殿下是国母,天下命妇之首,是国朝最为最尊贵的女子,也是官家唯一的元妻。”
刘妙仪抬起双眸,“皇太子殿下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