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幼清披着一件外袍走出寝殿, “官家...”旋即上前福身,“官家万福。”
乐安郡主陪着皇帝进殿后朝皇后福身,“祖母万福, 夜以至深,孙儿就先告退了。”
内侍也随着乐安郡主将一众宫人从殿内带走,皇帝便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放到了一边。
“官家怎么过来了?”
皇帝顿步在寝阁的门槛处, 扭身道:“皇后不欢迎朕么?”
萧幼清撇过头,“你明明知道的。”
皇帝望着披头散发的人愣了一会儿,旋即正身迈入殿中, 萧幼清转过头看着她的背影,便将一侧她刚脱下放在椅子上的大氅拾起带入寝阁顺手挂在衣架上。
替人解了红鞓玉带宽下紫色的窄袖衫袍后转身去熄灯,灭到最后一盏灯烛时萧幼清停了手, 随后将其单独一盏端至离床榻不远处的案几。
皇帝坐在床沿, “你...”呆呆的望着萧幼清, “还记着我怕黑呢...”
“三十余年,如何忘得了?”
皇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萧幼清便将被褥摊好, “夜已经很深了, 官家明日还要早起呢。”
“熄了它吧。”
“嗯?”萧幼清愣了一下, 随后还是听从吩咐转过身准备将灯烛吹灭。
“你不必迁就任何人,往后也是。”
身后传来的话让她凝住了神,旋即攥紧了抓在外袍衣襟上的手将灯吹灭。
躺下后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以入眠,似察觉到的人突然翻身将她搂进怀中,但只是紧紧搂着并不言语。
至凌晨, 夜空中突然下起了细雨, 积雪慢慢消融, 大地逐渐恢复颜色, 两日后又下了一场大雪,带着北方来的狂风呼啸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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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岁除日,禁中击鼓驱疫,于东京城举行大傩仪驱除邪祟,由皇城司禁卫与教坊司伶官领着一千多人的队伍先由宫中再至京城,
至岁除夜,几个穿新衣裳的孩童拿着从集市上买来的面具围着火盆旁坐着的长辈追逐,男女老少皆穿戴新衣新裳与崭新的幞头围在火炉旁有说有笑。
至三更,钟鼓院传来一阵鼓声后,炮仗应声而响,焰火飞至云霄于京城上空炸开,银光照如白昼。
位于外城陈桥门内的都驿亭里已经连续很多年大朝会的居住来使不再是北辽,服色各异的使臣尤其是第一次奉命出使的异国臣子皆瞪着惊艳的目光,用着自己国家的语言,“这就是□□么?真是神奇。”
老妇人们交握着双手放于胸前低头祈祷着今年的福佑,男主人带着家中少小至祠堂祭拜,词人驻足,抬头望着焰火以及眼前的盛况,不禁心生感慨。
翌日
稍有名气的词人所作诗词很快就被商贾买下印于小报上传遍满城。
各个驿馆中,使臣们将所携贡品用马车抬出,整理好衣冠后跨上车随着卫宋的禁军赶往禁中。
宣德楼前列着数千禁卫,门口还有殿前司与皇城司几重守卫负责盘查入内的使臣是否携带凶器。
官员拿着诏书从门下省出宫,坐上马车一路朝南行至朱雀门,与守城将领示出腰符后登上城楼。
“门下,乾元二十九年正月初一,岁次戊寅,瑞雪丰年,天降洪恩,与此庆节百司休务,特开关扑三日,不闭城门。”
城门不关的几日中,殿前司与马军司及步军司皆抽调人手戒严京城。
朝贡的地方使臣与诸国使者进入宣德门后序位在大庆门与宣德门之间的四方城中,除却主道列着两排禁卫,旁侧石砖地及草地皆占满了诸国来使,足有数万人之多。
天子仪仗与法驾陈于大庆殿,文武百官着朝服入内,各州发解举人中的解元也戴着二梁进贤冠身穿白袍青缘的士人之服序位于文官之后。
———挞!———一声巨响,殿外传来皇城司的鸣鞭。
“圣驾至!”
内侍搀扶着皇帝从西边阁门出,至高台的西阶登上御座,随同入内的禁卫分列在殿陛下,内侍将垂帘卷起,掌扇旋即将闭合的羽扇打开。
面向西的朝臣便转身面朝北躬立,等待阁门宣赞舍人宣名完毕,朝众臣高声唱道:“赞拜!”
躬立的文武百官及各州解元直身搢笏,将手中的笏板别入腰间的革带内先屈左膝旋即双腿跪地左手按压右手拱手于地,头也随着枕于手背上停顿片刻,叩头三次后起身将腰间的笏板重新拿起端笏躬身两拜。
位于班首戴貂蝉冠的宰相躬身高声奏道:“圣躬万福。”
阁门宣赞舍人再次唱道:“赞拜!”
文武百官起身端笏后等待负责传旨的枢密承旨从西阶登上丹墀立于殿陛上的栏杆内侧,宰相便从班列中跨出跪伏致词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四朝忧国鬓如丝,龙马精神海鹤姿,恭祝陛下圣躬万福,佑我大宋国祚永昌,千秋万载。”
待宰相复位后阁门宣赞舍人唱道:“拜!”
搢笏出笏叩拜礼节如初,待文武百官起身躬立后,枢密承旨转身走到御座旁躬身于皇帝身侧听旨,而后至朱漆栏杆东侧向百官宣奏,“陛下有制!”
朝臣再次跪拜,计十九次之后文武百官排班列于殿庭两侧,开始接见朝谒的各国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