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亡矣(1 / 2)

“你把那什么不用呼吸的法术撤了,我就给你吃。”陆宁初抱着点心盘子,跟龙渊隔着书案相对而坐,讨价还价。

龙渊对照着昨日画的几张符:“这不在我们以物易物的范围之内。”

“……”陆宁初往嘴里塞了块点心,转过身背对他,“那你今天就没的吃了。”

“什么时候你把法术撤了,就什么时候给你吃。”

龙渊眼波一荡。

也不知这骄狂任性的底气是从何处而来。

魔尊大人心中这般想,面上却未置一词,反倒在提笔之时,因今日无人研墨生出了困扰。

龙渊提着笔杆,有些发怔。

他竟然习惯了。

他瞥了眼陆宁初的背影,放下笔来,自己研墨。

然而陆宁初听到声响,立刻回头按住他的手,颇不满意道:“你干嘛抢我的活!”

骄狂任性。看着陆宁初粼粼的目光,龙渊又在心中重复一遍。

“以物易物。你未给我,我自不必给你。”

陆宁初眉心一跳,觉得这小龙话里有话。

墨色的双瞳亮且纯粹,什么情绪都分毫毕现,龙渊没错过其中一闪而逝的惊慌。他忽然觉出了有趣,不动声色地反将一军:“你若不给我点心,这近侍怕是不能当了。”

魔尊大人全无幼稚的自觉,见陆宁初神色立变,又添了一句拱火:“你说是不是?”

是个头!

陆宁初欺负惯了龙渊,闻言顿觉不满。但磨了磨牙后,终归是把点心盘子往龙渊面前一放,能屈能伸。

“给你还不行吗。”

今日的点心似乎尤其好吃。

陆宁初面无表情地研墨,负气之意甚是明显。

龙渊忽地发现,他的睫羽既长又弯,随着主人情绪颤动之时,仿佛蝴蝶休憩时抖动的双翅。

“好了。”陆宁初放下墨条,语气中还是能听出不满。

龙渊把剩下的半盘点心往他那推了些,蘸墨提笔,视线落于纸面才道:“你吃吧。”

话毕便是落笔。

陆宁初怔住,眼中忽地生出无数怀念来。

虽然神态并不相同,但语气却有相似之处。前世尸山血海中、城中客栈里、密林深山处,种种千差万别之地,皆有一人,取出怀中点心,对他说——

“你吃吧”。

这是他的龙渊。

的确是他的龙渊。

重生之后,今世的龙渊是否会喜欢他的惶惶,终于自无处可依的空中,寻到了踏实安稳的支点。

他看的时间太长,龙渊抬头:“怎么……”

陆宁初忽地扑向他,死死捂住他的嘴:“呼吸!你给我呼吸!”

陆宁初想和龙渊抱一抱的目的终究没能达成。

龙渊理着被扯乱的衣裳,看了一眼蹲去书架边上的背影,再一次觉得,这厮当真是骄狂任性至极。

前一日还脾气颇大的模样,第二日陆宁初就又殷殷切切地坐在了龙渊身旁。

书案上多了一樽玉质的花瓶,里头插了一支红色月见幽。

成为近侍之后,每日插在门上的花,就送进了屋内。书案本没有花瓶,陆宁初便一直将花插在窗边矮几的花瓶里。

花瓶玉质温润细腻,颜色极好,通透且亮,已是极佳的上品。其上又有隐纹天成,竟是灵玉。

上好的灵玉不常见,将上好的灵玉雕琢成花瓶的做法更不常见。

不常见,便意味着,拿出花瓶之人,绝非泛泛之辈。

龙渊目光沉沉,有些看不透。

剑茧也好,花瓶也罢,既然改名换姓混进魔尊府,又为何这般不知遮掩?

“你眼角的血纹是怎么回事啊?”

龙渊欲借花瓶旁敲侧击,陆宁初却歪头撑在案上,先他一步开口。

墨瞳之中是好奇坦然之色,龙渊微微滞涩,答道:“天生有之。”

“天生?”陆宁初很意外。

他记得清楚,前世龙渊脸上可是干干净净,怎么今世这小龙脸上就多了些妖里妖气的血色花纹。

“怎么?”

“没什么。”陆宁初露出笑来。

龙渊心头一跳,便见他露着莹莹白牙,颇有些轻浮地说:“就是觉得很好看。”

虽然妖里妖气,但好看也是真的。

而且思及龙渊出生何处,有这血纹似乎也不值得奇怪。自浮屠血海浴血而出的魔龙,怎么就不能带些与之相关的痕迹。他前世不曾见到,许是龙渊将其炼化了。

龙渊:“……”

许是正道哪位真君?

这正道怕是快不行了。

“安静些。”魔尊大人不欲与轻浮之辈纠缠,收回心神认真画符。

陆宁初继续歪头看他,直到他眉峰微蹙,笔下出错,方才去看自己的书。

不过于龙渊而言,陆宁初终究是个身份不明的正道修士,尚未弄清他的目的前,他不能完全放下戒备。整理纸张的时候,他欲提及花瓶试探,却又为陆宁初右手手腕处露出的绷带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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