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帷幕掀动,进来一位男子,与月奴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后退一步:“你!”
原来是那日重阳节遇上的郎君。
太子殿下则心里暗暗怀疑,今日他路过相国寺忽得想下去买一枝缠丝糖吃,在一家布棚外听到里面有人在侃侃而谈,他听后觉得颇有道理,谁成想一脸见见到明家小娘子。莫不是又存心偶遇?
想到这里他警惕的拱拱手:“适才想起还有别的事,先行告退!”
月奴:……
竹娘:……
卢娇娇:……
倒是捧着水盆的小娘子先出声:“这位姐姐说得好生有道理,是学堂里出来的么?”
正修面的卢家娘子一愣,赔笑着给三位小娘子解释:“这个小丫头叫慈姑,是我店里雇来临时帮忙的伙计。”
月奴倒丝毫未怪,她笑眯眯从竹娘荷包里又摸出一颗松子糖递与她:“尝尝罢。这并不是先生讲授,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歪理。”
慈姑尝一口那糖块:“这娘子说的有些道理,我也学过几年私塾,竟不知道书还可如此读。”
听她读过书,卢娇娇和竹娘又围过来问,慈姑摇摇头:“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便没有再进学了。”
月奴怜悯她,从荷包里掏出些碎银子与她,慈姑却退却不收:“我有手有脚,汴京又富庶,难道还挣不出来一碗饭?”她坚决不收,月奴只好示意几姐妹在这里修修额发,全做照顾她生意。
姐妹们自然了然,一个个要盘发,要修额发,喜得卢娘子喜不自胜,边忙边自夸:“我们剃头师傅有‘净发社’,只有那手艺好的师傅才能进去,我便是里头的翘首呢。”
卢娇娇还是第一次听说,惊讶不已:“怎的还有这说法?”
卢娘子就认真讲与她听,原来如今汴京城里流行结社,不管是男女老少,也不论贫富贵贱,人人都喜欢结社:鞠球的有“齐云社”、使棒的有“英略社”、“说书的有“雄辩社”、爱放生的善男信女有“放生会”,还有些街头流氓的便叫“没命社”。
那个“没命社”的名字逗得几个姐妹大笑,卢娘子又说:“每到社日,大家出来聚会,或吃喝玩乐,或商谈近期悟出来的技巧,每每酒醉,踏歌而行,格外有趣。”
月奴就起了几份心思。她冲着姐妹们鰕下眼睛:“我们何不成立一个信国社?”
谁知道卢娘子笑着说:“如今有信国社哩。诸位小娘子是不是心悦太子殿下?他年岁轻轻就风度翩翩,每每出行都有痴心的小娘子冲他扔香包手帕,于是有不少小娘子为他结社,因着他以前做过信国公,封过秦王,就有信国社和秦王社。”
?还有此事?竹娘瞧了月奴一眼,忽然为好姐妹的感情生涯颇感担忧。
卢娘子犹不觉,还热心为小娘子们介绍:“信国社和秦王社两社各自对立,信国社是盼望着太子殿下好早日迎娶太子妃,秦王社则是不许任何小娘子与太子有瓜葛,若是哪次太子殿下出席的宴席上与哪位小娘子多说了一句话,信国社要编些甜甜蜜蜜的话本子分发众人,而秦王社则要多方证明这小娘子早另有所属才成。”
卢娇娇托着两腮听得入迷:“那与太子说话的小娘子岂不是遭了殃?”
卢娘子一个翻转将那少妇的发梢梳篦得服服帖帖,才笑着说:“不会!两家都不会为难那小娘子,只不过自己在街头派单子,一方发些短页的话本子,一方则在旁边发反面的论证,两方甚至还会在街头搭花台辩论,发糖发铜板,只求路过人鼓掌叫好,煞是好看!”
哈,原来这太子比自己想象中要受欢迎嘛,月奴砸吧砸吧嘴,不好办呀……
她沉默一会才坚定的说:“我要入信国社!”
似乎是老天爷还嫌太子追求者众的消息打击不到她一样,晚上回明府,月奴又听到一则消息:明殊要将四娘子明月姝送往杜家女学。
即使已经很久远,听到杜家女学四个字,月奴还是忍不住哆嗦一下,前世里明家的女儿就尽数是在杜家女学,见证了明月姝的声名鹊起,也见识了明月姝与杜轻臣的羞涩初始。
月奴皱皱眉头,就问怀宁郡主请了当初教导她的几位夫子:“爹要送四娘子去杜家女学。”
怀宁郡主也不干涉,请了几位夫子过来,月奴就悄悄去寻田氏:“如今我在卢家女学,四娘子也在杜家女学,到底一家姐妹,总不能让大娘子和二娘子在普通私塾里学习,不如让她们也补习一二,好试着考一考。”
田氏感激不尽,她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她上进的,何况自打四娘子进了杜家女学,石姨娘每次过三房的门都要嗤笑一声,于是掌家的田氏就背着明殊将大娘子和二娘子送进郡主府补习,等补习了一段时间再去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