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女学,捶丸会上。
一记木球更在空中旋转飞驰而过,月奴骑在马背上,盯着木球眼睛一眨也不眨,她纵马狂奔到球场西侧守着木球的轨迹,见那木球快要飞过来,她伏低身子,几近是贴合在马背上,同时右手用力击出,挥舞出一道有力的弧线——
“中了!中了!”场外的小娘子们忽得站起来,欢呼不已。
月奴她们的训练一般都在课后,可有不少小娘子小郎君们都会来观看。无他,只因卢家女学已经是第五年被杜家女学死死压在第二名的位置。
卢家女学往年向来京中第一,可是学堂向来注重学生六艺中的礼和学两门,再加上杜家学堂剑走偏锋,特意招了几位击鞠好的小娘子,平日里什么课程都不上,只练习击鞠,昼夜操练,就为了能够赢得卢家女学。
因而卢氏女学女子击鞠队如今也训练得格外刻苦,就为着能争口气。今天的训练特意寻了卢氏男学的小郎君做练,因着男子力大,体力耐久。
月奴练得满裙角的泥点子,这时场上已经胶着起来,一记木球从对方阵营里飞过来。
瞧着就要往后场砸过来,作为后卫的王兰珠一球杆果断挥舞过去,将那球打过了界。
可是“砰”的一下,木球砸中了月奴额角,她猝不及防,差点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还好此时竹娘乖觉,及时喊停。
月奴伏在马上疼得直有喘气的份,那木球颇重,又从极远的地方砸过来,她登时眼冒金星,在马上看不清东南西北,若不是□□的枣红马温顺听话觉察出主人的不对立刻放慢了步伐,只怕她要从马上掉下来。
场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比赛也停了,诸人都涌上球场看月奴伤势,月奴跳下了马,自己先笑笑:“我不碍事。”
月娘在那边守门,没看清楚状况,急得眼泪直冒,卢娇娇小声将事情经过讲给她听,竹娘早从自己丫鬟手里递过帕子帮月娘擦拭脸上的污渍。
随着黑渍擦净,浮现出红肿的皮肤,被撞的地方起了个大大的肿包,油皮也破裂。
众人都围着月奴嘘寒问暖,王兰珠不安的站在旁边,用手揉搓着衣带,明月娥
先发起了火,她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就冲上了球场。
她进了卢氏女学,受了先生教化,对月奴的敌意便渐渐淡了,后来月奴又进了女子击鞠队,成了队长一般的领军人物,月姝便彻彻底底对月奴化解了敌意,反而处处维护她。
只不过她到底是鲁莽又不过脑子的性子,有时候月奴倒宁愿她是站在对面的,譬如此时她就怒气冲冲冲到陈尚柔跟前:“你做什么害我三妹妹?!”
月奴瞥见人群外面的这一幕,无奈的扶额
头似乎疼得更厉害了……
就听得陈尚柔无辜的说:“明家二娘子,我能体谅你见着妹妹受伤心里有气,可我却是与大家一般好好儿坐在观众席上的,为何要责骂与我?”
她语调温婉,可说话声音却一点也不小,字正腔圆,只将这一片围绕的人群都听见。
就有不少少年郎和小娘子上前打抱不平:“明二,你为难陈娘子做什么?”间或有不少对陈尚柔颇有好感的小郎君充满敌意的瞪着月娥。
月娥一顿脚,气得胸膛起伏:“王兰珠素日里你的走狗一般!我就知道是你们!”
见事态要闹大,月娘顾不上月奴的伤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月娥,你帮我扶着三娘。”又歉意的对着陈尚柔福上一福,“对不住了,我家二妹心急些,见妹妹受伤情急怨错了人。倒让陈娘子受了委屈。”
陈尚柔咬咬嘴唇,好一个明大娘,不管状况是什么先好声好气的赔不是,若是她不接受,反而落了个得理不饶人,而且明月娥适才的咋咋呼呼也变成了“关心姐妹”,不至于在外头落个坏名声。
这明家的小娘子,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将心里的不快强压下去,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大娘子说哪里话,我们还是先瞧瞧明三的伤势才好。”
那边厢王兰珠犹自嘴犟,将头拧往一边:“是她自己不小心,我拦住对面的木球还能有错?!”可眼珠子却流露着惴惴不安,不住的偷偷往这边瞟。
无的放矢的月娥就指着她鼻子指责:“可少吣那没良心的胡话!前几天你的马蹄铁松了是谁先瞧出来不对的?大前天你叫嚷着玩多了手腕疼是谁给你药膏的?没得今儿个倒做那金明池里背恩忘义的大王八?”
王兰珠咽一口唾沫,不安的朝着月奴这边挪挪身体,却不敢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