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闻言,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便要炸开。她的脸涨了通红,下意识便往后跳了一步,连仪态也顾不得了。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玄清。
这人看着并不像孟浪之徒,脑子也似乎没有问题,怎么会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
前世今生,这还是季昭第一次遭遇“表白”。饶是她向来沉静,此刻也慌得手足无措,连口齿也不如往常清晰流利:“你——公子在说些什么?可是,可是认错了人或是别人?我同公子不过第二次见面,公子怎么……哎呀!”
她终于反应过来,懊恼地一咬唇。按说对方的行为已经足够无礼,她不搭理直接走便是了,哪里需要和他说什么?遂鼻中轻轻“哼”了一声,又忍不住幼稚地跺了跺脚,转身便要往回走。一面强自镇定道:“季氏从未见过公子,也不愿同公子认识,还望公子自重。”
她说完就想快快离开这里,心中慌乱不安之余,竟也有着些微的甜意。她并不是十分厌恶这位阮公子,而这毕竟是她第一回——若非对方不曾开玩笑的话——第一回被男子爱慕。这位阮公子模样清俊,谈吐又极温文,下意识便能叫人心生好感。然而季昭自知不该生出旖旎念头,也并无和对方发展感情的意图,所以及时掐断,绝不多言。
“季姑娘,阮某所言句句出自真心。”玄清不敢动手阻拦,只是追在她身旁,口中急切地解释着,“假若姑娘应允,阮某便即刻上门提亲,绝无轻薄姑娘之意。”
“阮公子。”季昭立住,她悄然吸一口气,镇静下来后转过身去,已是满面寒冰,“莫非公子听不懂季氏的话?我实是不愿与你认识。”
见对方面上划过一丝落寞,季昭心头微颤,面上虽仍是冷淡,口气却下意识温和了稍许。
她道:“我不知公子何出此言,姑且以为公子认真。然而季氏并无此意愿,还望公子不要多加纠缠,珍重自身。”
“季姑娘!”玄清急急叫了一声,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拱手为礼道:“的确是在下唐突,只是姑娘不必着急拒绝。毕竟男未婚女未嫁……阮某会为姑娘清誉考虑,但请姑娘不要即刻拒绝。”
他的语气如此真诚,季昭有一刻竟不由自主地信了。然而她早已决定的人生中,不需要有意外。她侧过头,淡淡一笑道:“再过两年我便要参加选秀了。”
闻得身旁的男子呼吸一滞,季昭终是转过脸来,平静注视于他:“公子,季家于我早有安排。莫非公子以为两面之缘,便足以叫我为你叛逆家族么?”
在她这样沉静却并无轻蔑的目光注视之中,玄清不由微觉尴尬。然而他仍是执拗出言,道:“假若姑娘肯点头,阮某即刻便去恳求皇上赐婚。”
季昭这才认真看了他一眼。直接请皇上赐婚?这不单要体面,还得要亲近。便是父亲也没这么大的面子,这位阮公子竟能请动皇上赐婚?假若他并未胡言的话——京中的阮氏一族她隐约记得,仿佛是先皇让舒太妃认下的母家——该也没这么大面子吧?又或者说眼前人隐瞒了真实姓名,他并不叫阮清?
种种思绪纷杂而来,季昭暂且按下,只浅浅一笑道:“公子这话好没意思,莫非公子认定我便肯么?”又道,“季氏感念公子之心意,但请公子见谅,季氏不愿同外男有所纠葛。”
玄清微露失望之色:“姑娘便连个机会也不肯给我么?”
季昭淡淡觑他一眼,平静道:“报上你的真名,我再看看值不值得考虑。”
古时婚姻多要考虑门当户对,季昭不至于傻到期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况且这句原女主甄嬛十分喜欢的诗,可是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诀别诗。卓文君何等刚烈女子,“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她期盼一心人,故而离开司马相如,可当年的《凤求凰》又何尝不是一曲佳话?不过惹人叹息罢了。